己竟沒穿衣服。方才裹在被子裡並不覺得,現在整個人赤裸的站在地上,火盆的溫度哪裡阻擋得了十月深秋的寒氣。我牙關打戰,不得已只好又縮回了被子裡。
剛剛沒有留意,床畔不知何時多了張矮几。几上放著包紮用的紗布、剪子,還有一隻面盆,盆沿搭著塊盥洗用的方巾,也不知原來是什麼顏色。紅色的血水自方巾中滴滴答答落到水盆中,盆中的水也是血紅色。
我愣了下,到此刻才發現傷口已被人處理過了,抹了厚厚一層藥粉,白色的紗布裹了兩圈,沒有打結,被我剛才一陣亂動,早已鬆散開來。低頭細細看了回,傷口依舊深得可怕,血肉和最初包裹止血的破衣料糾纏在一起,猙獰惡心,望之慾嘔。
我趕緊拉上了被子。這一堆爛肉,連我自己看了都受不了。
真的是蘇允為我清理的傷口嗎?他親手為我脫了衣服,還用剪刀一點點剪下黏在血肉上的布料?然後上了藥,裹上乾淨的紗布?
我的手緊緊捏著被角,呆呆躺在床上望帳頂出神。
這不可能是真的吧?
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屋外忽傳來一陣嘈雜。
“二小姐,大少爺吩咐過……”
“忠叔,你讓開!讓我進去!”
“不,不!二小姐,沒有大少爺的允許,你不能進去!”
“砰”一聲,房門被人自外面撞開,仿若一陣狂風捲席,裡屋的步簾拋起老高,一個人影急躥入內。
我還在怔怔的想著蘇允,眼前卻陡然出現了一張粉妝玉琢的圓臉。少女的眼睛極大,明亮如星,此時眸中皆是焦急慌張,她毫不避諱的直瞪著我,怒氣衝衝。
“你究竟是什麼人?江洋大盜?朝廷重犯?為什麼你一來,就有金吾衛的人來找我哥麻煩?你到底怎麼受的傷?為什麼要躲在我家?……”
噼裡啪啦,叮叮噹噹,大珠小珠落玉盤。
少女的聲音很動聽,她的眉宇中散發一股誘人的英氣,爽朗,皎潔,很像她的哥哥,叫人一見便難忘懷。
我撐起身,被子滑落時露出赤裸的上身,少女驚呼一聲,粉嫩的臉蛋瞬間如熟透的蘋果,紅豔可愛到了極致。
原來還是個未通人事的小丫頭。我向她笑了笑,她臉上的紅霞更要直飛入耳鬢後頭去。
我見過許多比她要小得多的女孩兒,她們見了我已懂得嫵媚弄姿、博取寵愛。蘇府家教嚴謹我也略有耳聞,想來這女子必定是位二門不邁大門不出的大家千金性子。
床頭放了一套乾淨的衣裳,應是蘇允走時留下的,我伸手拿過衣褲,掀了被子為自己穿戴,一面繫上腰帶一面下床。
“你……你……”
少女見我赤足起來,表情更加尷尬恐慌,一連退了幾步,似乎想要奪門而逃。但她突然呆了一呆,臉色也變了變,一隻手指著我的胸口,纖指不住顫抖。
“你的傷……”
我正彎腰穿上鞋襪,腰帶沒有繫牢,長衫敞開來便露出了傷口。我直起身,重新整理妥當衣衫。
唉,這些事平日哪裡用得著我動手,如今卻只好將就一下。
我站起來就向外走。
“喂!你,你去哪裡?!”少女驚駭的問。
自登基以來,我就甚少需要回答別人的問題了,我並沒有停頓腳步,理所當然的繼續走我的路。
當我走到門口時,右臂被人自後扯住了,我皺了下眉,回頭望了一眼,少女的臉上滿是駭異。
“你受了這麼重的傷,你不能起來,不能動,更不能出去!”
這口氣近似命令,我眉頭皺得更緊了些。看在蘇允的份上,我決定不計較這女子的失儀,只輕輕扯回了自己的手,而後回頭繼續向外走。
少女很顯然也遺傳了蘇家人的執著和直爽,她快走幾步來到大門口,兩手張成個大字,將我擋住。
“回去!我哥會對付那些金吾衛,你給我回去躺好!”
我有些驚訝的看著她。
明明,如果我沒有記錯,明明她闖進來的目的是要質問我為何連累她的哥哥。怎麼現在,卻反而不讓我出去?
少女見我盯著她看,臉上紅雲更豔,粉面微垂。
“你看我作甚麼?我哥既然要維護你,自有他的道理,我不會讓你出去自投羅網的!”
11. 亓珃-誤會
自投羅網?我啞然失笑。
看來,她是完全誤會了。她以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