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的兩個人怎地都如悶嘴葫蘆一般只是沉默?
一刻,蘇允才恍覺不妥。似乎是自己來求見他的,怎麼進來了卻不說話。而他竟然也不問他。只是一味沉默著,卻是叫人更加尷尬。
臉上微熱,正想著如何開口,卻見亓珃轉回頭來,目光靜靜的,帶著些微涼意,自上而下壓過來。
“來為馮乙求情?”
一句話,道透事情原委,也讓蘇允長長鬆了一口氣。比起方才的沉默,倒寧願是這樣冰冷微諷的口氣。
“是。”他頷首,頓了頓,撩袍再次拜倒於地,“君上明鑑,不知馮院使犯了何錯?可否看在他過往悉心療治的功勞上,若有可寬恕之處,求君上網開一面?”
亓珃微微冷笑。
這話說得婉轉,婉轉得都不像是蘇允這個人了。他其實是想說,像馮乙這樣的人也不會有什麼罪可至死的大錯吧,實在不該痛下殺手才是。
“他也沒什麼錯。”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帶了幾分負氣的味道。“就是太喜歡說廢話了,殺了還清淨些。”
蘇允聞言一愣。
這話怎麼聽怎麼……這樣兒戲?
153 見駕 (下)
蘇允聞言一愣。
這話怎麼聽怎麼……這樣兒戲?
又是一陣沉默。
連芳是內廷大總管,也是自幼就開始服侍亓珃的老宮人,先前已得了白玉延的囑咐,眼下瞧這情景大致也明白七八分。想了一想,斗膽上前幾步,在蘇允耳畔低聲道:“蘇大人,今天退朝後君上如常來此批閱奏摺,突然眼睛不能視物,便喚了馮太醫來瞧。馮太醫把脈之後做了檢查,卻說並無大礙,只需休息便可恢復視力。便是這句話觸怒了君上。”
原來如此。
蘇允微微心驚,但也總算明白了來龍去脈。
眼睛不能視物卻又並無大礙?
馮乙醫術高明,堪稱當代扁鵲,此乃天下共聞。蘇允對他的判斷絕無質疑之處,但若真的看不見東西的話……
忽然想到什麼,緊繃的心絃一鬆,即刻向上拱手道:“君上,此事罪不在馮太醫,若論起來,應該處罰的是微臣。”
不等亓珃發話,他接著解釋:“推宮活血對受者的經脈和氣血流轉多有影響,此前我一直是透過五指輸功,但昨夜換作是在靈墟,可能是因為君上尚未適應如此強度的元氣湧入,因此而影響了視力。”
他一面說著一面不由自主的便抬起了頭來,問詢的目光向著座上少年探望過去:“君上,此症並無大礙,休息一會兒便會好轉,不知現下覺得如何?”
亓珃只哼了一聲。
其實不聽他這番解釋,他大概也明白是怎麼回事。
馮乙說只要別看近處細小的東西,多做休息便能好轉,此話與蘇允所言一致,而他確實也在閉目養神之後,再睜開便重新能看清影像,雖然十分模糊,但也曉得馮乙的判斷沒有錯。
蘇允等不到他回話卻有些著急,又問道:“難道,此刻還不能看清東西麼?君上,可否容臣近處看一看?”
他所跪之處離玉座尚有一段距離,仰望過去時,亓珃的雙目清澈明亮,並無任何異狀。唯一不同的也許是那略帶了幾分茫然的眼神,雖然也是冰冷冷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但分明的少了那一點特有的靈氣,失焦迷離的感覺令人不安。
“你過來吧。”
過了一刻,亓珃才淡淡說了句。
蘇允趕忙起身,走近案前。
亓珃聽到聲響,也能看到一個模糊人影在向自己靠近,合了閤眼,睜開時仍舊看不清蘇允的臉,不由擰緊眉頭,雪玉般的面容上愈發顯得陰冷可畏。
蘇允來到他跟前數步之遙,瞧了這面色心下一動,若是以往定要覺得不妥或心生寒畏,而現在卻反而的更向前走了一步。
“君上,看得清我的手麼?”
他舉手在亓珃眼前晃了晃,卻見亓珃略顯呆滯的雙眸茫然盯著半空半晌,面上忽而就顯出氣惱之色,身子向椅背一倒,擰眉將臉偏開。
“看不清!”
這句話幾乎是帶著怒意的。
有一瞬,蘇允幾乎以為他就要開口下令把自己也趕出去問罪,卻並不明白到底是怎麼的就惹惱了他。
“別急。”脫口就說了這兩個字,蘇允亦沒來得及細想,再走上兩步已經到了他面前尺許,很自然就伸出手按在少年的眼上,掌心中熱氣鼓動,順著眼周穴位慢慢小心推拿。
“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