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季,既然是熟人,那就不免著急擔憂,東方延大聲問:“遠山,陳理,快說說這是怎麼回事、沈季他這是怎麼了?”
“東方大夫,我們哥仨準備回家來著,誰知剛到前面三岔路口,這個混帳東西騎馬跑得飛快,就把沈季給撞倒了,是撞到了……左腦袋,人當時就昏迷了,掐人中虎口均無反應!”陳理三兩下就交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忘明確指出了兇手——穆東!
穆東心痛如刀絞,兩眼通紅,他把沈季放到內室榻上,眼睜睜看著幾名大夫圍上去,除下衣物、把脈、翻眼皮檢視、搖頭低聲討論著。
“我……我不知道是季哥兒、我真不知道……我怎麼可能故意撞他呢?大夫、大夫,我弟弟究竟怎麼樣了?”穆東看到東方延他們連連搖頭,駭然大驚之餘簡直心膽俱裂,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蒼天為何如此待我?竟然要讓我穆東親手害了自己弟弟不成?
“你弟弟?你是誰?”東方延一邊吩咐陳理去取來他的銀針,一邊抬頭詢問穆東。
“在下名喚穆東,沈季是我弟弟,不過我不知道他如今怎麼在這兒,他在書信中明明告訴過我,要開春雪化了才北上的……我是真不知道……大夫,求你一定要救他!”穆東守在旁邊,顛三倒四的解釋了一通,雖然有些凌亂,可那眼中含淚、為親人痛心傷神的樣子是無法作偽的。
馮遠山在一旁發問:“你是沈季的大哥?那你們怎麼不一個姓?”
“沈季的爹孃是我養父母,幾月前養父逝世,老家只剩他一人,因此我才讓他從老家丹州青城縣上這兒來,以後就由我來照顧他。”穆東勉強抑制著焦躁的情緒,跟眾人解釋。
東方延開始專心致志給沈季腦袋上銀針,緩緩捻動著旋進去,也無法搭話了,倒是陳理他們驚訝過後嘴角抽搐:
“不是吧?不過聽你這麼說起來,倒好像就是沈季的大哥……完了,你傷了自己的弟弟!”陳理他們跟沈季也熟悉,聽到穆東的說辭他們覺得基本對得上,也忍不住覺得這事兒怎麼這麼湊巧!
穆東死死盯著大夫的一舉一動,根本無心再多說閒話,他努力思考了片刻後低聲告訴東方延:“當時我騎馬也不是太快,撞上前一刻就已經勒馬,我確定馬蹄不是正面跺上去的!”
“確實不是正面跺上去的,否則那還得了?我也瞧見了,不過不大仔細,彷彿是側面碰著了沈季左邊的腦袋。”既然造成這意外的人就是沈季的大哥,那馮遠山也就願意補充自己看到的事實,本來他是想著私下裡告訴大夫真相、再大聲告訴其他人——
諸位,可憐無辜的沈季就是被那該死的兇手騎馬正面撞傷了,如此鬧市縱馬、重傷他人者決計不能輕饒!
東方延“唔”了一聲,表示聽見了,繼續自己手裡的工作。
銀針緩緩插入後,東方延開始取出一瓶淡藍色的藥油,緩緩抹在沈季左邊太陽穴偏右上方的位置,開始緩慢的揉搓著,眾人這時才看到,那裡已經鼓起了雞蛋大的一個包,髮絲掩映間可見紫黑的淤血。
東方延開始起針,眾人屏息等待,最後一根銀針拔起,約莫一刻鐘之後,沈季終於有了動靜:他覺得自己噁心極了、很想吐,渾身都沒有力氣,頭暈腦脹到無法睜開眼睛!於是他閉著眼睛,開始小聲哼哼唧唧地表達著自己的痛苦。
穆東趕緊撲上去,立刻被東方延嚴厲制止:“不能動他!沈季傷了腦袋,必須臥床靜養,千萬不要隨意搬動搖晃他,否則出了什麼問題就麻煩了!”
穆東連忙點頭,改為坐在沈季床頭,俯身下去低聲問道:“季哥兒,你覺得怎麼樣?大哥實在是該死,竟然誤傷了你!”最後一句已經忍不住有些哽咽了。
哈?哥哥的聲音?是哥哥撞傷了我?
沈季嚇了一大跳、微微動了動用力想睜開眼睛看看,卻發現整個人噁心得更加厲害,那種空虛噁心犯暈的感覺簡直要把人逼得想蜷縮成一團。他緊閉的眼角開始不停流出眼淚,哼哼唧唧得更大聲,穆東附耳上去聽了半天,才聽清楚了:
“哥哥,我難受……我想吐、難受……”
穆東立刻回頭問東方延:“大夫,季哥兒說他難受、想吐,您可有什麼法子?”
“這可沒什麼法子啊,最好是讓他睡著了,他這種情況就得多臥床休息,不要勞心勞神、嚴格避免下床走動,等他覺得不暈了、腦子能轉起來思考了,再說其他的!”東方延一邊開具藥方,一邊嘆息著叮囑穆東。
穆東虎目含淚,看著他弟弟難受皺眉低泣的樣子,只能按照大夫的交代,輕聲一遍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