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邊上一個揹著大簍子買油紙傘的小哥正要收拾了回家,遠遠瞧見路中央一個淋的溼透的人影,立刻趨了過去,好聲好氣地問他要不要傘,說經年韌道的竹骨,均勻光亮的桐油,撐著文質翩翩,就連隔壁樓裡的姑娘都忍不住要多瞧幾眼。
唐無暝被他追了一路,實在被唸叨地厭煩,轉頭問他,撐了你的傘,人家姑娘要還是不肯要我,我能回來打你麼?
他問的極認真,嚇的賣傘的小哥抱著簍子回頭就跑。姑娘不喜歡你,你來打我做什麼!傘可以賣不出去,打人可不行。
唐無暝望著他腳下生風一般,呿了一聲,我又沒真的要打你。
再說了,他也不是個姑娘。
一想起那個人,他被自己砍了一劍,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那一劍這麼狠不會砍出什麼毛病來吧。
……
怎麼會沒毛病,雖然秦兮朝擋的極快,可他也是看到了一晃的血痕,就算秦兮朝功夫再怎麼好,可毫無防備地被劃了一刀怎麼也不可能好的了。
唐無暝想著,心裡越發的熱燙起來,只感覺熾熱在渾身的經脈裡遊走,拳頭也不自覺的握緊。若是他此刻手裡有把鋒利的武器,恐怕能當街再劈幾刀下去。
呵!
本來就是秦兮朝瞞著他的不對,若不是自己誤打誤撞走進了那荒廢的小院,他是不是還打算瞞他一輩子?
捱了一劍怎的了,還能把他劈死不成?大不了在床上躺幾天,傷好了又是一條好漢,還能繼續禍害人間。
倒是自己,賠了夫人折了兵,袖子都被人家玩斷了!
唐無暝心頭一抽一抽地氣,可這氣偏生除了再揍那人幾拳以外又無處可解,恰時腳下一汪水窪,他抬腳就踢了過去。
“哎喲!”
一聲嬌柔可憐的細聲打身前響起。
唐無暝迷茫地抬頭去看,視線被頭髮上滴落下來的水珠糊住了,他才伸手抹了一把,一個不知道什麼人的雙手就纏著扒了上來,軟軟綿綿的東西貼著他的胳膊。
他轉頭看清,是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深秋滲冷的天裡還露著腰肢和半拉肩膀,在紅紅黃黃的燈裡扭得像只狐狸。
原來,抬頭便是一家妓坊,大紅的綢帶從樓上四角垂下,或妖或豔的女子們撐著巴掌大的小傘在門口拉客,一半肩頭淋在微微的雨裡,紗一樣的衣裳就半透半露的,香豔無比。
女子看他一身綾羅綢緞的細緻衣袍,長的又不賴,就算是淋得再溼那也是有錢的主兒,更是腆笑著攀上來,一對肉綿綿的胸脯直往他身上黏,千方百計地想把唐無暝拽進樓裡去。
唐無暝擰著眉頭四處看了看站街拉客的姑娘們,轉頭問掛在他身上的這個,“我不要姑娘,你們有漢子麼。”
往來的客裡也不妨有那愛養禁臠的,人家有錢人玩的就是個情趣。女子便以為他是在開玩笑,抬手在他胸膛前一路劃下,嬌笑著嗔道,“要什麼漢子,漢子哪有我們的姑娘好玩,公子不妨進來試試?準叫你醉生夢死一回……”
唐無暝低頭看看她半露的酥胸,無奈道,“可我沒玩過姑娘,姑娘有器大活好的麼?”
女子臉上笑的發僵,可還勉力掐著嗓子說話,“公子說什麼笑,姑娘自是軟香緊的~”
“那算了,不會玩。”
“……”女子打著斜眼,看他一臉白白嫩嫩的年紀也不大,平白放著姑娘不要非要玩漢子,感情還是個真斷袖,登時把人往外用力一推,叉腰吼他,“滾滾滾,耍老孃呢!”
唐無暝被推的一個踉蹌,心想這姑娘變臉也忒快,方才還柔柔弱弱地一轉眼就凶神惡煞了,再說,是她把他拽過去的,又不是他自己願意去的。
唐無暝抖抖皺巴巴的衣裳,瞥了那姑娘一眼,轉身就去了對面的酒肆。
好好好,青樓不讓他待,他去喝酒總成了吧!
想著,唐無暝還真就餓了。
於是拍拍身上的水,進了店,落了座,叫了小二。十三四歲的小夥子看他一身邋遢,磨磨蹭蹭極不情願的到了桌邊問他吃什麼,唐無暝翻翻遞過來的菜譜,也沒甚心情細看,隨手一揮就叫上點好吃又壓餓的東西。
哦,順道來幾罈子酒。
吩咐完,就撐著肘子懶洋洋地看著外頭的街道,一身大爺範兒。
小二斟酌了一番,萬一人家真是什麼世家公子,能捧不能惹啊,於是連忙到後頭報了幾樣上好的菜名,又給送去幾罈子好酒,壇口的紅綢乍一拆開,濃郁的酒香從他這桌前直漫了半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