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濟……也該從在扶風山莊裡帶點吃食出來的,後廚裡大師傅做的桂花糕,那叫一絕,甜而不膩,酥而不硬,過齒留香。
只可惜現在全然吃不到。
在他的胡思亂想裡,天漸漸晚了,風也漸漸涼了,他坐著就覺得冷,冷的他瑟瑟發抖。唐無暝甩甩僵硬的胳膊腿,站起來跺了兩腳暖和身體。
風停了,汗出了。
唐無暝一手挽著機弩,看著弩口細微的止不住的抖動,另隻手立刻也抱了上去,整個團在了懷裡,他還是抖。
“真冷。”他抹著汗道。
正要考慮要不要進城去找家臨街的店鋪坐著等,道上忽然湧來馬匹踏地的動靜,馬兒蹄咯噔咯噔的踩過地面,也踩過唐無暝的心頭。
他豎起耳朵聽來,是三個人,或者是三匹馬。
他將身形隱匿在竹林深處,遠遠瞧那行來的人影,索性他眼力夠尖好,能捕捉到馬背上的容貌。
甫一看清,他就恨不得將那畫賞箋小像的人給剁了。
馬匹上的李照是個意氣風發的青年男子,而畫像上的卻是絡腮鬍子滿頭遭,唐無暝不禁佩服起絕命堂的人來,就憑這樣絲毫不靠譜的畫像,他們也能順利的找著人,真是奇蹟中的奇蹟。
若是唐無暝是怎樣認出的,全靠李照臉上最重要的一個象徵,就是從眉腳到下巴的一條長疤,和另外兩個混混們朗聲叫的“照哥”。
好好的大好青年不做,非得去當什麼霸男惡匪,活該被人追殺。
唐無暝暗悄悄地尾隨他們進了城,跟著馬蹄子聲尋到了他們落腳的地方,卻不是什麼客棧,而是一件極普通的院子,幾人卸了馬,拎著酒肉,便直接在院中擺了桌席。
么二喝六的吃了起來。
唐無暝背坐在他們的牆圍外頭,一邊暗暗給機弩填箭,一邊咒他們不吐骨頭。一個李照他就要拜關二爺保佑了,再加兩個下手,真不知道這回誰是鹿誰是獵手了。
裡頭的人十分能吵鬧,天上地下的胡扯八道,一口一個婊‘子、他孃的,牛皮都吹到了王母娘娘的頭頂上還不知羞。腳邊橫七豎八躺著幾罈子酒,各個喝的臉紅脖子粗的開始冒髒話。
待他們醉的東倒西歪,連自己人都分不清幾張鼻子眼睛嘴了,唐無暝扣上了那張猩紅的面具,從牆後一躍而起。
自以為目中精光殺伐之氣畢現。
而李照的反應,卻是一個酒罈飛甩而來,大罵了一句,“哪來的畜生鬼噢!”一罈子差點正砸他腦門上。
唐無暝終究是沒有實戰的經驗,三人一湧而起提著大刀衝向他的時候,他甚至是被這場面嚇楞了片刻。
隨即迴轉了心神,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填弩射箭。
三道黑影包圍而來,凌厲刀光直向他頭頂砍來。
唐無暝俯身迴避,腳下騰衝而出,身形一移從三向包圍中撤出,旋即一個回身壓低,弩‘箭破口而出,直射而去,搜鳴聲響落起間,一個身影猝然撲倒在地。
他不敢看,反身撤出了院子。
後頭李照吼了一句,“老二!”而後緊追而來,又罵他“狗孃養的”。他便知道已經解決了一個,可卻不是李照。
敵人的怒氣在上升,而他的手法卻不能更進一層,真是頂頂捉急的一件事。
三人一前一後的追到了林子裡頭,密密麻麻的樹幹遮著人的視線,唐無暝一個翻身上樹,剎那屏息褪形,將自己的身形與密黑的枝葉混為一體。
底下兩人還在四處尋人,一左一右,唐無暝想了許久,連往機括裡填了三支弩‘箭,還是決定先解決大頭。
機簧蹬緊的聲音是咔咔的響的,雖然微弱但並非沒有,待唐無暝扣好機鉉瞄準李照的心背處,他猛然一個回身俯衝而來,大刀脫手就甩了過來。
唐無暝沒有料到他還有這招,弩‘箭驚慌出手,將將擦透他的肩膀。
自己也一個骨碌從樹上栽了下來,翻了個空翻才避免了大頭著地。
李照此時離他還有些距離,可還有一人,卻是正正好好地抵在了他的面前,一臉獰笑的望著他。
唐無暝來不及填及長弩,仰身後退間抓出一把鐵釘丟了進去,刀影砍下,機簧扣底,弩口正堵在了那人的肚腹上。
機括的彈射力實在強大,唐無暝尚且來不及閉眼,便有血肉“噗”的一聲破響,弩口抵處,皮肉盡爛,碗大的一個血洞正對著唐無暝的臉。
餘力將那破洞的屍體掀了出去,卻是噴射出了更多的鮮血,雨淋一樣灑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