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子還刻意利用他入宮報復,這一大愧疚直教匡顗無地自容!
可是俞胥不但沒有怪他,還冒險包庇他,讓匡頊進府、進宮無阻。這份恩情讓他更覺內疚,漸漸覺得自己虧欠的人也越來越多。
他緩緩踏步上前,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微微低著頭,改不了口輕聲喊:「將軍……」
俞胥默不作聲地盯著匡顗,猛然一記重拳朝他揮去,眾人驚呼頓起。匡顗認命地閉上雙眼,卻遲遲感覺不到臉上的痛楚。他試探地眯開眼睛,看清俞胥一臉痛心的樣子和頓在眼角的拳頭後,俞胥抬手敲了匡顗的頭一下,嘆道:「……不準再犯。」
「知道。」匡顗忍住哽咽摸向被打的地方,連一句話說得顫顫悠悠的。
方才那個大膽敢言的副將瞧了俞胥一眼,帶笑指著俞胥說:「太尉,你哭了?」
眾人聞聲皆驚愕看去,俞胥抬手一拭眼角,一張老臉霍地赧然,氣得頦下鬍子快要無風而起:「胡說八道!天太熱,老夫淌汗而已!」
「淌汗?哈哈哈哈!」大夥兒不留情面地捧腹大笑,莊嚴的大殿彷佛一瞬間變成無拘無束的草原,當年他們征戰在外,便是如此不分高低,相聚同樂。
「喂,匡顗……聽說之前進宮的異地美嬌娘是你的娘子?」副將露出狡猾的笑容靠向匡顗,一眾兄弟也忙跟著起鬨。
「呃……別打趣我了。」
「你真不夠意思!不管!今晚定要叫上嫂子跟我們一起喝!」
他們的笑聲話聲響徹大殿,一群文官只能側目竊語,比市集還要吵嚷的大殿洋溢著喜色,連太監高唱陛下駕臨的聲音也蓋了過去。
「咳嗯!」知道匡顗今日上殿的宋曷特地一早入宮陪宋玄禛上朝,他站在宋玄禛身旁睨著那圈以匡顗為主的將領,他們瞥見宋玄禛,迅時低著頭走回自己的位置,躬身拱手,獨留匡顗和俞胥站在原地。
俞胥看到宋玄禛冷漠地看著匡顗,無奈地暗歎一聲,拉著匡顗回到自己的位置向他施禮。
宋玄禛與匡顗對視片晌,遂傲慢地轉開視線,大步從他身邊走過。
一陣冷風颳過匡顗的身軀,他不禁打了個寒噤,呆愣愣地看著宋玄禛,直至退朝,百官恭送聖駕,他的視線也不曾離開宋玄禛。
他恨不得衝上去向宋玄禛懺悔解釋,甚至不惜跪地請求他原諒曾經卑鄙地傷害過他的自己。他不想他用冷冷的眼神看他,更不想他擺出像是不屑看他一眼的神情。
難道上天當真要宋玄禛恨他一生,要他萬劫不復?
「頁頁!」宋攸鼓起小臉蛋拍案而起,匡顗這才從紛亂的思緒中掙扎出來。
令他痛苦不已的早朝已然過去,他坐在飄著淡淡花香水香的水靜亭中執筆教宋攸寫字,但頓在紙上遲遲未起的筆尖已暈出一大片墨花,彷佛在一片雪白之中昭示他過往的卑劣。
宋攸站在石杌上用兩手撐著石桌,湊近匡顗的臉,古靈精怪道:「頁頁也覺得習字很悶對不?既然這樣……不如你教我『嗖』好不?」
匡顗有點無措地放下毛筆,把汙了的冰翼紙揉成一團,漫不經心笑說:「公主為何想學輕功?」
「我只告訴頁頁喔……」宋攸鬼祟地看了看左右,對匡顗附耳低說:「我要當女俠!」
匡顗聞言怔住,半晌大聲失笑起來。他伏在桌上大笑不止,樹上的鳥獸、湖中的小魚都不禁探出頭來一看究竟。
「唔……頁頁笑什麼呢?」宋攸伸手推搡匡顗,一雙細眉皺得緊緊,小嘴噘得高高,口中還不時叫匡顗不準笑。
匡顗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拭拭眼角笑出來的淚花,嗆了一聲說:「那、那公主為何想當女、呵呵,女俠?」
宋攸握緊小小的拳頭,一臉決然,不假思索道:「我要保護父皇和母后!父皇身子弱,攸兒不可以讓父皇被人欺負!」
匡顗一聽宋攸的衷心話,立時笑意盡褪,心裡酸酸甜甜的,既想著自己與宋攸有同樣之心,也感慨宋攸年紀少少懂得為宋玄禛著想。
他抬手輕輕一掐宋攸的臉蛋,柔聲笑說:「若公主能乖乖完成課業,學習輕功亦未嘗不可。」
「哈哈!頁頁真好!」
宋攸撲到匡顗身上親了他的臉頰一記,二人笑聲未落,便被來者一聲蘊含些許不悅的呼喚打斷。
「攸兒。」
宋攸和匡顗轉頭看去,瞥見宋玄禛和俞暄兒帶著一行宮人正朝水靜亭而來。
宋攸迅時離了匡顗的懷抱躍身落地,跑到宋玄禛身前去。宋玄禛適時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