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臣不過是個細作而已……否則長公子送給鯉的深衣,怎麼可能被人拿去給了楚桐夫人,而後由楚桐夫人遞到了國君眼前……?而那個人,大家始終抓不到。那末就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動手的,是府中之人……”
猝然又一聲脆響,擊在了辛垣煥幾近碎裂的耳膜邊上。
臉變得麻木,他移開視線,然後聽到變得脆弱的聽覺中傳來了宣於靜央拼命壓住的重重的喘息聲。
他面中無色地抬起眼睫,逢著了他一生都不願看見的場景。
溫雅的男子被仇恨洗滌著面龐,淚水一道道地,帶著體溫與一切情感悉數滑落下去,碎成永夜的冰霜,看著他的眼裡,再無一絲愛意。
宣於靜央難忍而悲痛地微微張開了唇,緩和了許久的呼吸不能令一切重歸平整,他每說一個字,就有一滴淚珠從眼角下破碎下來。
“你連我……都算計在內……?你知不知道那深衣對我是何意義?!”
辛垣煥有一時失去了平靜,半晌之後,卻從唇角拾起了一片凋零的笑:“臣知道,正因為知道……”他想起了得知宣於靜央將青的深衣送給鯉時,自己內心的訝異。他不能說那時的自己心中沒有一絲嫉恨。然而這時他並不打算將這句話遞出唇角。
於是他突然偏轉了話鋒,說道:“在整個佈局當中的人,並不止長公子,還有靳於息,還有靳玥,還有……楚桐夫人。”
“楚桐夫人?!”
“臣本不願與靳氏再有聯絡,也斷不想將二位公子的行動告知於他,然而火夜之時,卻恰好被靳玥撞見我們與鯉在一起……臣若繼續隱瞞,定會被靳氏所殺,是故不得不稍透口風以解除靳氏對臣的懷疑。同時,臣有意引導靳玥去與楚桐夫人勾連,藉以引楚桐夫人出手。”
宣於靜央狂聲怒吼:“你引她出來是為了什麼?”
“為了造成靳氏與楚桐夫人聯手的事實,加深兩者的罪責。”
“這有什麼用?你難道不知道這樣鯉有可能會死?!”難以恢復平靜的宣於靜央重重地捶在了几案上。
他說:“是的,是有可能,但並不是絕對。因此當時,臣特意與長公子說……一旦事發,就要讓大王回想起自己與心愛之人分離時的痛楚,這樣才能讓鯉倖免於難,後來長公子亦這樣去說了,也的確保全了鯉的性命。被幽禁在宮中,至少能使靳氏與楚桐夫人都不能輕易對鯉出手,如此總好過不做此事,讓靳於息對鯉起其它心思。”
“所以你……!你一人,一步步……!”他在混亂之中,已經分不清辛垣煥所做的事究竟是對是錯。
辛垣煥似是沒有聽到他狂躁的聲音,儘量平穩地說著:“後來公子與鯉相見之時,恰好遇到了上門的楚桐夫人。世上本不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他低下眼睫,說:“因為,是臣引導她去的,但臣並沒有向她說公子會在那裡。不論她是否發現公子在那裡,都會激發她與鯉之間的矛盾,於是臣便有了對她下手的時機……”
已經不能再繼續承受下去的宣於靜央,突然把腰際的佩劍抽了出來。
“夠了……”他扭曲著面孔,流著淚,唇齒顫抖地說,“我……我已經……”
辛垣煥看著他的劍刃,視線忽有一時的驚,而後卻又遁匿而去。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啊。
他在心裡,毫無起伏地冷冷地想。
素衣的男子平靜地勻開了唇角:“……臣不會為自己辯駁任何一個字。”
“你就算想要辯駁……”宣於靜央放音調,低沉而顫抖地說出了前幾個字,卻又突然狂躁了聲音,“卻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
他言罷,倏地將劍鋒挑到了辛垣煥頎長的脖子上。
宣於靜央用扭曲了的眼神逼視著他:“說……你又是怎麼……對楚桐夫人下毒的?她怎麼可能會見你……?”
他低沉地答:“只要託人說,臣是靳玥派去的人,她便會見臣。但凡見過她幾面,與她熟絡,取得了信任,下毒便很容易。”
“可你怎麼進得了宮……?就算是她,也沒有讓宮外之人進宮的權力……”他咬著牙,因不散的悲傷而變了音。
辛垣煥顰眉,慘淡地笑了起來。
他不願說出那話,但最終還是將它遞出了唇邊:“長公子又忘了……”他說:“長公子……曾經給了臣一枚能夠自由出入宮廷的令牌……”
一道尖銳的痛感帶著刀刃的銳利,遽然間逼入了他的肌膚。
他痛得渾身一搐,霎時伸過手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