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安寧。
這時他又看了臣子的上書,念起之前一個相似的奏摺,為了讓自己清醒,便起身去架上翻看。
然而因為太過睏乏,一不留心,架上的竹簡翻就下去,頓時有不少散在了地上。
一旁的宮人連忙上前去拾撿。
年輕的宮人憂慮而謙恭地輕聲勸道:“長公子,休息片刻吧。”
他清淺而溫和地回:“尚未批完。況且,怎能在白日裡歇息呢?”
“公子就休息一個時辰,之後小人去喚,也好過一直勞累啊。”
他想了想,最後才說道:“好吧。”
宣於靜央的臥房就在偏殿。為了方便批閱文書,他特意重置了自己的居所。
他的居處,齊整而不事雕琢。暗處的銅獸,清淡地吐著些醉人的香。
他越過屏風,卻見了在架上撐起的那件深衣。
露草色的衣上,兀自有挑絲的銀邊盤錯其上,從修長的袖口延伸向肩部延伸,盤出千鳥展翅的羽紋,下襬上襯一徑墨色,挑著連續繁複的底紋。
他來到衣前的時候,又兀自佇立了許久。
好似有往昔的場景從眼前流過,好似隨時,都可憶起那時的年少輕狂。
宣於靜央緩緩伸出手,輕輕撫摸著細綢般的深衣。
俄然一顰眉,唇角勾起的笑,就漫上了憂鬱的影子。
他收回手指,緩緩握住了拳頭。
是故打算不去想那一切,念著至少這一刻該安然地睡了。畢竟已過了太久,久得他已經開始覺得,時間已慢慢將他的傷口癒合。
恰這時,卻聞殿外傳來了人聲。
依稀聽得宮人的聲音,似是在阻止些什麼。
“何事?”他向在外的宮人喚道。
須臾便有宮人急急地來,一拜而跪。
“長公子,上將軍樊川求見,但因長公子正要歇息,所以小人……”
未及他說完,宣於靜央的眼色瞬時一亮。
“快宣!”
數日之後,有威嚴的車駕自宮中而來,停在三公子的府邸之前。
在通報之後,門客出門相迎。
那門客身段勻稱,容貌秀麗,合袖之時猶自從絳色的唇中滑出了帶笑的語言,聲若環佩:“長公子來訪,有失遠迎。”
宣於靜央見了他容顏,卓然一笑:“鳴蟬,怎麼是你?平日裡出迎的,不是煥麼?”
因二位公子時常來往,且替宣於宴掌事者多為門客,故而長公子與三公子的門客之間,關係十分熟絡。
名喚“鳴蟬”的上客,是位於辛垣煥之下的重要門客,他資質不凡,口齒伶俐,且討人歡心,因此在公子宴府中,頗有一席之地。
這時那容姿清秀的門客笑著說:“因賦稅有誤,昨日辛垣先生與數位門客前往公子封地去了。先生喚我暫代其職,不出意外,今日傍晚可回。我念著執事這幾日應沒什麼大事,卻不料迎來了長公子這樣的貴客。”
“是麼,煥可比宴忙得多了,這麼多年,虧難了他。反而是宴,成天閒著。”
“不,這幾年,三公子也沒閒著,”鳴蟬說,“今日一大早公子就到煙花之地去了。這幾年,公子和辛垣先生一樣,都沒閒著。”
聽聞此言,長公子身邊的侍從,均不自覺地從鼻腔中發出了低低的笑聲。連溫文爾雅的宣於靜央,也不禁笑了起來。
“門客的嘴,從來都是如此厲害,連主人的是非也敢數落。鳴蟬,你越來越像煥了,”長公子笑著說道,“看來我來得似乎不是時候。不過幸好,我不是專程為宴而來的。”
鳴蟬聽聞,伸袖而躬,恭敬地垂目笑道:“既如此,長公子,請。”
僕從前來斟了茶,長公子跪坐於案前。
清淡的茶香與他衣上淡薄的薰香混合在一起。
鳴蟬在一旁立著,恭順地笑著問道:“如此說來,長公子是來找鯉……那個新來的門客的嗎?”
長公子微笑著點頭。
“既如此,長公子稍等片刻,小人這就派人去喚他。”
日光清透,染得目之所見一片晴好,玉色的葉尖時而挑有璀璨的碎光,眼中的景色好似攏著一層光暈,讓人不自覺便迷了眼。
光影太明晰,那人的剪影,驀地出現在視野之中,和著他微挑的眼角冷冷的媚。
長公子方要喚他,卻發覺他並沒有留意到自己的存在。
鯉只是猶自在庭外走著,眼光迷離地看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