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此念頭才剛於心頭閃現,前方卻已是一聲冷笑傳來,他含怒望去,但見那張俊美得令人生厭的面容已然帶上了幾分譏嘲之色,與己相對的眸中更透著深深的憐憫。
“且不說單憑這屋裡的力量能否將我拿下……西門陽,你真以為在經歷過上回的失足後,我還會做出這種單刀赴會的莽撞行徑麼?”
說到這兒,彷彿配合著西門曄的話語一般,門外濃沉如墨的夜色中竟已是點點燈火亮起,將整個凌淵閣圍了個密不透風——入眼的情景讓堂中的西門陽嫡系立時譁然,西門陽整個人更彷彿給瞬間抽空了力氣,於周遭下屬換亂的喧譁聲中面色蒼白地跪倒在地。
以西門曄在流影谷的聲望,這樣的陣勢當然不可能只是一個用來嚇唬人的虛實之計……可饒是清楚自身大勢已去,眼見本已到手的一切竟就這麼由指縫中溜出,西門陽又如何能甘心?望著對方冷玲睨了他一眼後便即轉身而去、似乎連出手對付他都不屑的身影,西門陽只覺周身本已褪盡的氣血乍然上湧,終是再難按捺地抄起一旁的佩劍,起身拔劍便朝對方背心刺了過去!
便在此際,一抹烏金色的光芒陡然閃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阻下了他刺向西門曄的一劍。伴隨著金鐵交擊之聲,兵刃相觸的那一刻,自劍身透來的力道將西門陽震得右手一麻,不由連連退了兩步、有些驚懼地望向了那出手相阻的人。
那是一名瞧來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相貌清俊,雖沒有西門曄那般出色的相貌和雍容氣度,一身氣勢卻是絲毫不遜……西門陽在處事能力上雖遠不如西門曄,對流影谷內有哪些高手還是一清二楚的。眼見青年面生,他正想開口喝問幾句,不想堂下卻已是一聲驚喚傳來——
“凌、凌冱羽?”
出口的不是別人,正是昔日因擅作主張迫使凌冱羽受縛,而在給西門曄打入冷宮後轉投入西門陽帳下的姚峰成——對於這個一手毀了自個兒前途的青年,他的印象自然再深刻不過。
凌冱羽未曾易容,自是本就無懼於別人叫破他的身份的緣故;可西門陽本已在絕望之中,眼下聽得這麼一個名字,瞬間便有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也顧不得深思便朝那猶自背對著他的西門曄高聲喝道:
“西門曄!你竟然與外人勾結謀奪流影谷?凌冱羽當初之所以能逃脫,其實是你刻意放跑的吧!”
“……是又如何?”
面對他已口不擇言的指謫,西門曄淡淡一句回問脫口,卻依舊未曾回身,彷彿他話中所透露的只是再尋常不過的一件事,“我這麼做頂多是動了私情,和你勾結海天門且違背祖訓參與奪嫡謀逆的罪狀相比,孰重孰輕,不問可知。”
“你以為這樣就能脫罪嗎!”
被指控的人應得淡然,卻反倒讓出言指控的人更形激動了起來:“我不會放過你的!西門曄,你別想——”
“曄,我要殺他。”
只是西門陽撂下的狠話未盡,堂中卻已是一陣明亮悅耳的嗓音響起,帶著的是交織著沉沉恨意的冰寒……入耳的話語讓西門陽聞聲一震,足過了好半晌才意識到開口的是先前出手阻止了他的凌冱羽;而青年所【徵詢】的物件,正是西門曄。
更讓他震驚的卻還不只如此。
方才不論他如何出言相激都不曾回身的西門曄,竟就這麼因著青年的一句而回過了頭……不久前還半是憐憫半是輕蔑地睨著他的眼,更在對上青年的那一刻帶上了本不應出現在【西門曄】此人身上的溫柔。
“這本就是我欠你的。不必擔心我的立場,放手做吧。”
“……嗯。”
得著西門曄允承,早已壓抑了多時的凌冱羽自也不再顧忌,身形忽閃、右腕一翻便朝西門陽挺劍刺去——後者猶處在自身發現的震驚之中,一時竟連應變也不及便給那破空而至的烏芒刺穿了咽喉。
——望著自劍尖蜿蜒而下的殷紅,凌冱羽有些厭惡地撤回長劍、一振劍身藉此甩去了上頭沾染著的血跡,卻連西門陽未能瞑目頹然倒地的屍身都沒多看上一眼……也在此間,西門陽反身走近,卻是就那麼當著堂中一眾西門陽殘黨的面將方自還劍入鞘的情人一把擁入了懷裡。
“走吧……外頭還有很多事等著咱們收拾呢。”
“嗯……”
知道西門曄言下所指為何,凌冱羽一聲輕應,握著手中【靖寒】的掌卻已微微收緊——
第十三章
月黑風高,本就是幹一切見不得人的勾當的好時機;如若不僅月黑風高,還有凜冽霜雪擾人視聽,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