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人家罵的。”
“嗚、他還不是記恨那時的事兒麼……要不,連大哥喊我‘凌兄弟’也成。否則聽你一口一個‘凌少俠’,冱羽都覺得拘束起來了。”
“好吧,那……凌兄弟,”
思忖著橫豎少谷主他老人家也不在,暫時這麼喚著也無妨,連城這才按著青年的意思喊了聲,“那個……你當真沒有勉強把吧?”
“嗯?連大哥何出此言?”
“不、那個……唉,當初你離京前時那副模樣,和少谷主又……雖說見著你如今氣色極好,精神也恢復了,但畢竟只過了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所以我才在擔心……你會不會勉強自己什麼的。”
畢竟是牽扯到對方的隱私,連城雖是純粹出於關心,卻仍不免因尷尬而微微紅了臉:
“咳嗯、我、我只是想確認你是真的沒事而已。其餘的事兒凌兄弟若不便談,直接忽略就好了。”
“……連大哥知道了?我和曄的事。”
“這……唉,因為那日兩位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少谷主令我守在前院,所以……”
“原來如此……”
此事凌冱羽還是頭一回聽說,儘管當時自身的狀況已經糟糕到無暇顧及其他,但思及自個兒和西門曄的【動靜】就這麼給對方聽著了,臉皮還算不上太厚的青年仍是不由得面色一紅:
“放心吧,我沒有勉強的。只是……兜兜轉轉,終於想通一些事,下定了某些決心而已。”
“是嗎?那就好……雖說白二莊主先前入京時已經跟我說了你沒事兒,但一想到凌兄弟你當時難過的模樣,我心裡便怎麼也無法釋懷……不過凌兄弟你本非常人,想來不論遇到何等艱難的困境,亦都能破繭而出的。”
之所以會有這麼番話,自是因清楚二人之間的恩怨情仇、明白青年可能的心理掙扎所致……這番設身處地地為己著想的關懷言詞讓凌冱羽聽得心頭一暖,不由展顏一笑,道:
“雖覺連大哥有些過譽,但還是承你吉言了。”
他今回本就是正大光明地以【凌冱羽】的身份現身,自也無需像以往那樣在打扮上刻意掩飾自個兒的身姿氣度……也因此,在西門曄的有意操持——估計是受上回聶揚的話所激——下,今兒個的他除了慣常的武者衣袍外,更罩了身剪裁得宜、利落中不失大氣的皮襖,再襯上此刻明朗燦然的笑,即便是僅能以【晴朗俊秀】形容之的面龐,卻仍讓連城一瞬間起了幾分見著白冽予時的眼暈之感。
白二莊主曾說過他和凌兄弟乃是師兄弟關係,莫非這便是黃泉劍一門的不傳之秘麼——給那笑容晃花了眼的連城甚至忍不住起了這般全無道理的感慨,卻不想還沒來得及等他【適應】,眼前青年的容色卻已倏忽一變。
——不過是剎那間的功夫,方才令人目眩的笑靨已逝,取而代之的,卻是隱蘊著濃濃殺氣的凝肅。
“終於現身了麼……”
望著西南側似乎因某些變故而轉入膠著的戰況,青年原先清亮的眼瞳轉瞬已為某種過於深切的恨意所籠罩,隨之脫口的音聲亦已是迥異於早先明朗的凝沉。
此趟兵分三路,他雖比任何人都盼著能親手讓那人伏誅劍下,卻也清楚自個兒不見得真能【好運】到碰上對方……但此時、此刻,感覺著那已在師兄的訓練下變得【熟悉】的、枯海訣功法特有的氣息,對此期盼已久的青年又如何按捺得住?一句“連大哥且在此稍候”簡短交代罷,凌冱羽也顧不得對方的反應便自長身而起、提劍便往那氣息所在處奔了去。
——雖說行雲寨於擎雲山莊交好、乾的又是山賊的行當,和流影谷本就是天然的敵人,可若非海天門的橫加插手、若非那人的安排算計,他和西門曄便有相識相對的一天,也是斷不至於生出那麼多恩怨糾葛的……當然,在彼此已然兩情相悅的此刻,前頭的諸般波折已很難一言而斷,可就算不計較那些,卻仍有一筆賬,是他不論如何都要和那人——景玄——算的。
正如他先前執意手刃西門陽的理由。
因為陸伯伯的死。
若不是他們為將自個兒引出而佈下奸計,陸伯伯就算擺脫不了流影谷階下囚的身份,也絕不至於失了性命……回想起那日險些將他逼瘋的、長者遺骸給人曝屍在午門前的情景,饒是他已學會平心靜氣地面對這些,可始作俑者近在眼前的此刻,他卻不想、也不打算控制自身的情緒。
——儘管已遲了半年之久,但能以海天門的覆滅和西門陽、景玄二人的鮮血為祭奠,想必也能告慰陸伯伯在天之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