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畢竟是死裡逃生,又經歷了喪母之痛,終於也不像原來那般愛說愛笑。溫先生說,三皇子原來那麼靈巧的一個孩子,如今睡又睡不沉,醒著的時候就呆坐著一言不發,像個木頭人似的,可真叫人心疼。他和虎兒現在基本是寸步不離的守著項瀲,項瀲的小院外面也布了好幾個守衛。
算起來最近幾天我的任務重,沒見項瀲也有好幾日了,不知他好些沒?
王府現在不同往日,戒備森嚴了許多,連各個內院門口都有守衛。
幸得項瀲的臥房我常來常往,故而守衛們也沒怎麼攔我。
我進房的時候虎兒正喂項瀲喝藥,溫先生不知哪兒去了。虎兒這個笨手笨腳的孩子如今被溫先生□的細緻了許多,見我來了,還是一把先放下藥碗,叫了一聲“雲大哥”。
“雲顯。”項瀲看加我竟然主動開口叫了一句,奉上一個蒼白無力的微笑。
“我看你好多了嘛,”我笑言,走到窗邊將窗子抬起來給他看,“瞧,園子裡的花還沒落盡呢,再幾天,你許是能陪我去西山走走踏踏落英什麼的。”
項瀲一笑,“卻怕沒這機會了。”
這話說的好生悲涼,我覺得有些不對,便想與項瀲多說兩句。
“餘下的我來吧。”我放下窗子走過去,拿起床邊小案子上的藥碗,對虎兒說。
“好!”虎兒乾脆的應聲。
我看著他,看著他,復又看著他,他始終沒有動作,我不禁搖了搖頭。
溫先生□的,到底是不到家啊。
“哦……雲大哥你是不是要我出去?”虎兒突然開竅了。
“你怎麼知道?”我問。
虎兒自得的一笑,“先生說了,主子們突然都不說話了,我就該出去了。那雲大哥,三公子,我去找師父了!”
說罷跳起來便跑了,留下我跟項瀲搖搖頭相視而笑。
“來吧。”我其實也沒給人餵過藥,不過被伺候灌湯藥的經歷真是數不勝數,總不至於太生疏。
“不必了,”項瀲接過來慢慢喝進去,“這力氣我還是有的。”
我由他一飲而盡,只是遞上一杯水去,“唉,難怪你恢復得這麼快。”
“嗯?”
“我從小到大,哪次喝藥不是左嫌右嫌,討了桂花糖討甜湯,偷偷倒上一小半更是常有的事兒,有次我母……我是說我娘急了,說她再也不管我吃藥的事兒了。”
“然後呢?”項瀲眨眨眼睛。
“然後……”我痛苦的想起各種不堪回首的喝藥場景,“然後她就讓我一個隨侍負責,他那一張鐵面,冷嘲熱諷,簡直是……”想起解憂端著藥碗走過來的樣子,我至今都覺得渾身難受,忙搖了搖頭。
項瀲倒是笑了,“想不到雲顯你也有過這麼任性的時候。”
我也笑了,任性,當年做王爺的時候程子銳從來都是任性得沒邊兒,何謂恃才傲物,何謂恃寵而驕,不過當年程子銳那般樣子了。
項瀲看我表情,“當時你中毒後,我請溫先生幫你解毒,他說你要每天喝一碗鮮鴿血,真的把我嚇壞了,人怎麼吞得下那麼腥濃的東西?我看你每日一碗不帶絲毫猶豫,還暗暗佩服了你好一陣。還是溫先生說……”
說到這兒項瀲一陣咳嗽,我見他不好,起身要去找溫先生,卻被他拉住。
想項瀲這些日子沉沉悶悶怕找不到說話的人,我邊坐定輕輕拍他後背,“沒事,溫先生說什麼?”
項瀲很認真的看著我,“溫先生說,雲顯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身上一半的骨頭都斷過,大傷小傷數不勝數,不必為他擔心。”
我偏過頭去不再看項瀲,而是笑了笑。早該知道騙不過他的,也是項瀲不深究罷了。更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深不可測的溫先生,縱我舌燦蓮花,一身新傷舊傷是摔打磕碰出來的還是刀槍劍戟留下的,總歸瞞不過他的眼睛。
項瀲倒不繼續說下去了,而是抬頭笑笑,“若沒聽過雲顯彈琴,真不相信你是琴師。你不知道,我母妃最愛聽琴,前些日子我還跟母妃提起過你,她也想請你去彈琴給她聽呢……”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笑容僵在臉上,不再說下去。
我坐到床邊,將手扶到他肩上,“項瀲既有此心,舒貴妃在天之靈也應當十分安慰了。”
項瀲垂下眼睛,“母妃走了這麼些日子,我始終不敢去看她一眼,我知道,二哥一直拖著不肯出殯,是要等我,可是我,我……”
他說到這兒,閉上眼睛,微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