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耳室,見婢女揹著我正在灑掃,走上前去。
項瀲從回來那天起便進宮去了,據說是住在他和項淵的母妃那兒。我平日也沒人講話,實在無聊得很,倒和府上的僮僕婢子們都混的熟。
“盈方!”我突然開口,果然把婢女嚇得一個激靈。
可惜她回過頭來,卻並不是盈方,而是個陌生的面孔。
“對不起,對不起,”我連忙道歉,“我還以為是盈方,姑娘受驚了。”
婢女搖搖頭,對我一笑,態度倒算大方,“這位就是雲顯公子吧?”
“正是,叫我雲顯就好。”
婢女微微施禮,“打擾公子,奴婢先告退了。”
我倍覺奇怪,這小婢竟然對我如此客氣。
我搖搖頭,旁邊新置的宣紙,忽然想起那夜項淵作畫,我見他一旁題字,才知我來東衡坐的船上,小廳裡掛的那副字正是項淵所書。
鋪紙研墨,我循著記憶摹寫,幾遍下來,卻怎麼都寫不像。我翻出項淵寫的文書仔細看過,又覺得與當時字型不同,只好作罷。
這人文書上面四平八穩的字跡猶如印刻,當日所見卻猶顯狷狂,若不是親眼見他在畫旁題字,恐怕還不容易相信船上的字出自項淵之手。
無奈搖搖頭,我走出書房,此時仲春時節,百花爭豔,沿著□便走到了旁邊院落。來了有一陣子,還沒仔細逛過王府。東衡建築卻是與我齊地有些區別,也或許只是項淵府上吧,正庭更顯規整有序,後院卻雜花間樹的設了許多小花園,亭臺樓閣各自排列。忽然聽得一老一少的歡笑聲,一看是個小湖,湖邊亭子中正是溫先生與虎兒。
那個捕蛇少年原來是個孤兒,為我解毒之後,溫先生將他收作徒兒,此刻正教他寫字。
“雲公子。”溫先生先看到我。
虎兒也抬頭,看到我顯得很高興,“雲大哥!好幾天沒看到你啦!”
我走上前去,“這幾日陪二王爺處理公文,一直都沒時間出來走走。”
“我知道,”虎兒點頭,“早上我聽書房那邊的姐姐們說啦,王爺捨不得放你出來。”
溫先生依然在一旁偷笑,不知為何,我覺得他的笑容與文官長越來越像了。
“不過為什麼王爺捨不得放雲大哥你出來呢?”虎兒撓撓頭,似乎很疑惑,突然一拍手,“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因為雲大哥你長得太好看了。”
“虎兒……”溫先生在一旁小聲提醒。
“真的,雲大哥,我覺得你是我見過的人裡面長得最好看的啦,比隔壁村的寡婦茅三娘還好看,比園子裡的姐姐們也都好看。連王妃娘娘都比不上你。”
“虎兒,快住口……”溫先生聲音都小的不能再小了。
這話說的人實在鬱悶,好在我是比茅三娘好看,若是不及她,豈不無地自容。
不過……為什麼不拿我跟項淵比呢?
還有,為什麼溫先生在對面拼命瞪他的笨徒弟呢?
因為——
“師父,我說真的,我覺得雲大哥比王妃娘娘好看太多啦!如果我是王爺,我也——”
“王爺!”溫先生行禮,忙不迭的打斷他的徒弟。
這時我和虎兒才發現項淵站在我們身後,並且不知站了多久。
我十分侷促,反觀虎兒還是十分自在,雖然知道敬畏項淵卻不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什麼不妥,果然是傻人有傻福。
“王爺,虎兒他——”溫先生待欲解釋,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溫先生,你剛才不是一直急著去收晾曬的三七麼”我看這老頭說謊實在不是一把好手,還是把這要進拔舌地獄的事兒交予我辦好了。
溫先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啊,對對對,虎兒他出來的時候忘了收藥材,我們得趕快回去才是。”
眼看師徒兩個走遠了,我不自覺地笑起來。
春風醉人。從那夜畫舫上握住凝玉的手,發現如此冰涼的剎那,我已未奢想還能身處如此美麗的時節。
縱春日短暫,置身已是幸事,何須感懷長留?
忽然覺得有人執起我的手。未作反應,手中多了一支筆。
項淵握著我的手,教我寫著那些遺在了書房中的句子。
天風攜滄浪,靈犀破浮屠。
項淵高我三寸有餘,平時相望並不至於感到壓迫,而此刻他若即若離貼在身後,握我手在手心,另隻手偏要撐在案桌上,彷彿將我環抱,好生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