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知道自己在做夢。耳邊盤旋的是那個狐狸精臨死前的哀怨。
他冷冷地望著那妖精豔麗的臉:“你原本是能得道的,卻為了這兒女情長斷送了好端端的前程。我不殺你,只是要折了你的六百年的道行。你若是繼續向善,往後仍能有這般修為。”
那妖精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望著遠方,悽然道:“我不過是愛上個凡人,又有什麼錯呢?就算是錯,也是兩個人的錯,為什麼,單單是我要遭罪……”
“相公往日說過,不管我是什麼樣子,都是愛我的。可如今,卻找了你這道士來收我……”
“……人啊……真是這世上最薄情寡義的東西了……”
“魂飛魄散,又有什麼可怕呢?我已經孤獨地活了六百年了,不想再孤獨了。”那妖精抬起滿是淚的雙眼,發狠盯著孟青道。
“道長,想試試做妖精的感覺嗎?”
“啊……”孟青掙扎著張開眼。
外間的小廝丫鬟聽那聲音,急忙衝了進來,便看見孟青瞪著雙眼大口喘著氣。
小廝忙迎上來問道:“孟公子你還好嗎?奴才即刻就去通知王爺!”
孟青看那頭頂的繡著麒麟的幔帳,就知道自個在嫻王府,可他嗓子啞著,半響說不出話。
那小廝回頭道:“你們一人去尋王爺,一人去尋張真人,快!”
那小廝給孟青倒了些水,孟青喝完以後覺得嗓子裡好受多了,漸漸能說出話來,孟青又休息了一陣,不消一會,張明義就過來了。
孟青側頭看他,叫道:“師父。”
張明義從被窩裡拿出孟青骨瘦如柴的手,為他摸脈,而後道:“是好得多了。能坐起來嗎?你躺得也夠久了。”
孟青點點頭,張明義和小廝便輕手輕腳地將他扶起來,靠在床頭。
“師父受累了。”孟青身子虛,說話都有些喘:“徒兒這次怕是連累師父了。”
張明義擺擺手,道:“青兒你已經出師了,本不該找你相助。可為師門下,到底也沒有你這般能幹的弟子了。說到底,你也是被為師給害的。”
孟青道:“師父上次的傷還沒好,徒兒自然不會讓師父去冒險的。況且,誰也不能料想那妖精竟然這般決絕,寧可魂飛魄散也要和我們魚死網破。”
張明義道:“只要你安生度過便好。”
孟青點點頭不語,張明義繼續道:“青兒,為師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訴你。這次為師和王爺在龐山妖靈為你製藥。這拿妖靈救你的小狐狸精,得高人指點,早晚能修成正果,這次又救你一命,更是功德一件。再者……”
張明義頓了頓,又道:“再者,那小狐狸和王爺的關係不尋常,你……為師知道青兒你嫉惡如仇,可這小狐狸是個好苗子,他沒有作孽,青兒便不要傷他。”
孟青面無表情道:“那是自然。”
張明義看著孟青。孟青在他所有徒弟當中最是聰穎,天資過人,又格外勤奮,也是最得張明義疼愛的。可孟青心思太深,行事兒極端,往年在望雲觀也最是不合群。張明義知道,他幼年便受了不少苦,才形成如此性格,因此對他從來也沒有過苛責。
張明義在心裡嘆了口氣,道:“青兒一定要緊記為師的囑託。前幾日,為師還未回王府便收到樊城弟子的訊息,說是樊城有妖孽作祟,那邊,快撐不住了。為師原本昨夜就要趕去,可一直想等著你吃了第一副藥,瞧著有了好轉才敢離開。如今你醒了,為師也好安心地過去了。”
孟青忙到:“師父只管去,千萬小心。不必擔心徒兒。”
“青兒……”張明義低聲道:“師父知道你長大了,有些事兒,也不是師父能管的,不過師父還是要多嘴一句。這次你遭難,最受累的還是王爺。王爺雖是不羈,可他的恩情,青兒你得要記著。”
孟青垂眼看著錦被道:“徒兒明白。”
話音剛落院子裡就傳來了小廝的通報:“王爺駕到!”
葉乾元進門的時候,張明義已經到了,正坐在床邊的小凳上和孟青說這話。
葉乾元遠遠地看著他們,突然就有些不敢向前邁步了,孟青半靠在床頭,面上沒有一絲血色,只是那眼神裡,仍舊那般清冷孤傲。
王起看了葉乾元一眼,道:“王爺,有什麼話還是當面對孟公子說吧。王爺這些日子來,受了不少累,孟公子自會感激王爺的。”
葉乾元頓了一會,孟青聽見這邊的聲音,已經看到他了,面上波瀾不驚,葉乾元長呼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