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乾元好武。葉景澄卻是文韜武略。他的字畫水平雖說還不及葉承德,卻也是獨具匠心,騎射武藝無一不精,練兵經略更是天賦卓絕,可謂奇才。況且葉景澄小小年紀已有天子風範,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葉乾元對這個聰慧的小外甥很是喜歡,他的騎射功夫,也是葉乾元親自教的。這次在邊城尋得一柄劍,此劍由精鐵鑄成,劍身輕盈流暢,劍鋒削鐵如泥。最妙的是,此劍較一般的劍短了三分之一,像葉乾元這般身材高大之人,用起來便會顯得太短小。可若是葉景澄這般身高,用來練劍法便最是合適。往後他長大了,也可將此劍改為匕首貼身佩戴。
昨日慶功宴太忙,沒顧得上葉景澄,今日就是專門前來將這柄劍送給葉景澄。等見過了葉景澄,葉乾元還要去南書房見葉承德。他已經想的很清楚了,關於白阿小的事,他不想再瞞著葉承德。總之將這京城的一切了結了,他便要去龐山。
葉乾元專注地看著一幅猛虎圖。葉景澄的畫功漸長,再不出兩三年,就要超過那享譽京城的狀元郎了。
"砰!"
葉乾元正看的出聲,突然一個沙包砸在窗臺上。
"啊,對不起啊提督,我太用力了,去撿回來!"一個輕快的聲音一下抓住葉乾元的耳朵。雖然隔的遠,那聲音非常小,可他卻還是聽見了。
那個聲音……那個聲音!
葉乾元猛地跑到窗邊,往那聲音的來源望去,可院內鬱鬱蔥蔥的樹木已經完全擋住了他的視線,他根本看不見。
可白阿小卻看見了。透過層層障礙,看見一個淡金色的人影。
"屋裡有人……是阿德還是景澄啊?"白阿小望了望天色道:"還早啊,阿德沒有那麼快下朝……是景澄吧,我們去看看。"
與此同時,葉乾元發瘋似的從正殿飛奔而出。剛剛穿過迴廊,遠遠的就看著那個穿著太監服的小身影。
那人背對著他,蹲在地上摸著提督的腦袋。
葉乾元的心一下拽緊了,他甚至不能呼吸,不能言語,不能做出任何反應。
即使只看見一個白白的耳朵尖,葉乾元也一眼就認出了他。不會錯的,是他。葉乾元沒有能力思考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滿心都被巨大的激動和欣喜填滿了。
白阿小察覺到背後一道炙熱的目光,幾乎快要將他的心燒一個洞出來。他緩緩回過頭,那人就站在那裡,動情地看著他。
白阿小呆呆地站起身,有些驚恐地看著葉乾元。
太突然了。沒有任何準備,就這麼再次遇見他。
“初陽!”葉乾元朝著白阿小跑過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差一點就可以擁住他……
“別過來!”就在咫尺之遙,白阿小猛地回過神,退了一大步,警惕地看著他。
葉乾元的心一下涼了。
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初陽,見到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就會亮起來的初陽,永遠對他充滿著不會枯萎的熱情的初陽,愛著他的初陽……怎麼會用那麼戒備的眼神看著他。
葉乾元不是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如今他受到何種報應,都是應該的。可是心裡被突然重逢的喜悅給充滿了,幾乎忘記了曾經那樣深深地傷害了那個愛他的初陽。
對於葉乾元來說,他已經經過了一年多,許多事他已經想的很清楚了。
可對於白阿小來說,他只是睡了一覺,那件事對他來說不過就是一個月之前。每一個細節他都還記得清清楚楚,疼痛的感覺都還歷歷在目,他根本不知道應該拿什麼表情面對葉乾元。
他只想逃得遠遠的。
“初陽,你別走!”葉乾元向他伸出手,乞求道:“我有話對你說,我……”
白阿小的心惶恐不已,混亂的思緒沉重地壓在他的心上,他聽不見葉乾元究竟說了什麼,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離開。
白阿小轉過頭就要跑,葉乾元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抓他的手。
不過葉乾元還是慢了一步,只抓到一片衣角。而後眼前青光一閃,手上的衣裳便散落一地。
人不見了,一個火紅的狐狸從那堆衣裳裡竄出來。
這是葉乾元第一次見到白阿小的本體。光滑瑩亮的皮毛,如烈火般的紅色。他甚至從來不知道,狐狸也可以這樣漂亮。
不過他還沒有看清,白阿小就像一個美麗的夢一般消失在他的眼前。
甚至,沒有回頭。
“初陽……初陽……初陽!”葉乾元伸手,卻只是抓住一片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