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塵心中於是有些歡喜起來,那個人為他而生的怒氣就像是劍尖上的那滴蜜,明明是傷人的東西,舔起來卻是甜的。當唐塵仔細定下心來想的時候,不禁又是一陣猶豫,他從馬車中逃出來的時候,怎麼也看不出那輛馬車的出處,只看到那座宏偉的建築上,寫著碩大“攝政王府”幾個字的橫匾。
丹青劫17 '3P'
唐塵這五年來再如何足不出戶,再如何不問世事,也不會不知道攝政王府和蕭王府是什麼關係,更不會不知道蕭青行和蕭丹生是什麼關係。可蕭丹生胸中怒焰萬丈卻並非假的,他只以為唐塵在外面逍遙自在樂不思蜀,卻沒想過少年陷於囹圄的可能,那些大大小小的皮外傷就像是擴大了幾十倍砍在自己身上一樣異常礙眼,心頭唯一的念頭就是把那些混帳一個一個都揪出來。
蕭丹生咬牙切齒的又問了一遍:“到底是誰,你到底被綁到那裡?”他似乎覺得自己口氣又兇狠了點,於是深吸了口氣,強擠出一個微笑:“告訴我,你根本用不著擔心別的。”唐塵低下頭去,更加踟躕起來,他心裡不住盤算著什麼,良久才在男子手上寫下:我被綁到攝政王府。
他剛寫完這個,就看到蕭丹生的臉色變了。唐塵連忙抓著男人意欲抽回的左手,在上面又簡短的寫道:應該不是,他知道我啞了,可抓我的人,卻堵了我的嘴。蕭丹生胸膛微微起伏著,像是努力剋制著什麼情緒,他冷笑道:“你低估了他,他確實有抓你的理由,他要成大事,他怕我壞事……”
唐塵搖了搖頭,皺著眉頭又在那掌心上寫道:你還是,去查查那天,攝政王府有哪些訪客。蕭丹生默默思索了一會,又低下頭用力摟了少年一下,柔聲道:“塵兒真善良,懂事,可你不必多想,就算真是我哥乾的,我也會替你要個說法。”
唐塵在男子懷抱中微仰著頭,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無論何時看來,都是極美麗而善良的,水紅色的唇瓣輕啟著,月色在他白皙而消瘦的面頰上鍍了一層柔和的光芒。唐塵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蕭丹生想象中的那麼弱小無依,那麼無辜善良,但他卻樂於享受那人目光裡快要滿溢的寵溺之情。他仰著脖子期待著什麼,在他以為那人還會像往常一樣剋制,然後獨自走開的時候,那吻就輕柔的落了下來。
兩人肚子裡都藏著面具下的故事,虛假的謊言堆砌起來的空中樓閣下,有白骨森森,有國恨家仇,有被遺忘的血誓和鏤心刻骨的恨。可這樣的情意也居然是真的。五年一點一點的寵溺終於誘使到一隻多疑好猜忌的小獸作繭自縛劃地成牢,到今日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吻,居然都是真的。
唐塵緊閉著雙目,眼睫一直在輕輕顫抖著。那人的吻在唇上輾轉反覆,他遲疑著,慢慢迎合著,手肘慢慢摟緊那人的脖子。唐塵嘴角帶著歡喜的弧度。明月千頃,晚風蒼涼,這些是真的;十萬伏屍,雕欄色改,這些是真的;雙方微微撤離後彼此對視時溼潤的漆黑眼珠和鮮紅的嘴唇這些還是真的。蕭丹生深深看了那少年一眼,手中用力,把他橫抱起來,朝臥房中走去。
一枕青絲。
唐塵的手指不停的在那人身上寫字,像侍寵而驕的小貓一樣,在那人手心寫,在胸膛上寫,在蕭丹生結實緊繃的漂亮背肌上寫。丹哥哥,丹哥哥,他不停的寫著,被刺穿的時候用指甲把那聲呼喚深深刻進男人的背部面板。
只因為一句兩情相悅,就有了漫步雲端一般的輕盈和喜悅。很快樂。很快樂。唐塵嘴角抿著漂亮的弧度,手指飛快地寫著,劃著。夜風拂動門簾的聲音,像是滾滾長風吹過戰旗,不知為何,唐塵發現自己眼角有冰冷的淚,不停的流下來。
那一夜,本該睡的異常安穩,可唐塵五年來第一次做了夢。
黃褐色的街道,昏黃的光線暈染著懷舊的城牆,顏色怪異的世界,明明有一輪白色的太陽死氣沈沈的掛在天上,遠處的街市卻偏偏像是被濃墨抹過,只能看的到身邊數十尺。對面的牆壁上映著被拉長的三道影子,覆蓋在黃褐色的苔痕上。
他在夢裡一動不能動,只能盯著黃土矮牆上的三道人影。
不知道盯了多久,寂靜如死的畫面才融進了聲音,他有很多人喧囂的聲音的近在耳邊,周圍可以看到的那小小一隅逐漸清晰起來,街道開始緩緩伸向遠方,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面目逐漸清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穿著和蕭國截然不同的衣服,簇擁在路上,南來北往,可他耳中還是能聽到最輕微的響聲,葉落的聲音,塵沙飄起的聲音,和那振聾發聵的人聲混在一起,顯得異常的詭異。
一個一臉書生氣的中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