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蕭青行默然,幾步跟上,眉宇間的不悅之色卻越來越重。
通向樓頂的樓梯緊緊貼著牆面,盤旋著上升,幾乎要繞暈人一般,每上至一層,都換上一個新的宮裝女子提著長明宮燈替他引路。原本推杯換盞的銷魂場,此刻卻變得這樣空空蕩蕩,燈火昏昏,不禁讓人覺得殺機暗藏起來。若是尋常人見了這光景,早已毛髮倒立,即便引路的女子妝容再如何千嬌百媚,腰身再如何不盈一握,也害怕她們轉身的下一個瞬間,就是銀芒出袖。
可蕭青行卻還是那般清清冷冷的,舉止得當,進退適宜,又帶著居高臨下的貴氣。就這樣一前一後到了樓頂,裝潢極盡奢華的地面和琉瓦,四周是纏著纓絡珍珠串鏈的珊瑚樹,漢白玉燭臺水晶燈罩的立燈,點綴著七彩美玉和諾大的寶石。蕭青行早就知道那個少年設宴的地方定然會重新佈置一番,哪想的竟會鋪張至此,一道柔軟的輕紗垂吊在白玉鉤上,橫在眼前,輕紗後是兩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一個華服公子倚著欄杆在看風景,一個少年坐在擺滿瓜果的長几後替自己斟酒。
蕭青行微微頷首:“下官參見聖上。祝聖上龍體安康,國祚綿延。”
那華服公子聞聲轉過身來,低笑起來:“蕭大人可來了。”一陣寒風颳過,吹得輕紗揚起,蕭青行這才發現那是楚三,斜背著長弓和箭筒,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蕭青行心中微微一動,低聲道:“聖上邀蕭某前來一聚,不知陛下人在何方。”
雖然輕紗揚起只是一瞬,也足夠讓他發現那斟酒的少年面容鄙陋,根本不是蕭景帝。楚三大笑起來:“蕭大人慢吞吞的,陛下等不及了,只留著楚三一人來招待大人。”他笑著,環顧著身邊鑲金嵌玉的美景,低聲問:“大人對此處可還滿意?”
蕭青行皺著眉頭,後退半步,輕聲問:“滿意如何,不滿意又如何?”
楚三大笑個不停,從身後箭筒裡抽出三根羽箭,搭在弦上,箭尖分指男人上中下三路,緩緩拉弓,輕笑道:“墓室修好了,墓主人不滿意,那可不行。”
丹青劫40'3P'
蕭青行微微蹙眉,輕聲道:“楚公子真是風趣,冒犯朝廷命官,也是死罪。”
楚三歪著頭看著他,手上卻還在拉弓,直到弓如滿月,這時,空氣中卻漸漸瀰漫出一股暗香,像是墨香,又像是別的什麼,被風一吹,越散越開,蕭青行手裡流淌著一種淡藍色的液體,楚三歡聲笑道:“大人捏碎了什麼,你是在求助嗎?”
他說著,笑靨盈盈的四下一望,果然看到藏在岸邊的十多個影衛此刻通通現形,身法如箭的向登霄樓衝來,楚三輕聲道:“世人以訛傳訛,只謬讚楚某劍法,卻不知道是此箭非彼劍……”他說著,瞄準密林深處,拉著弦的手指終於放開,三根羽箭去勢如風,蕭青行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麼瞄準的,就聽到樓下遙遙傳來幾聲慘叫,三個影衛連對手都沒看見,就這樣被牢牢釘在了地上。
楚三看也不看,伸手又在箭筒中拿了羽箭瞄著樓下,搭在弓上,弓還未滿,這邊蕭青行卻已經動了,一招天王蓋塔正攻向楚三背部的破綻,楚三聽到身後風聲呼嘯,拉弓放箭,緊接著就是一個鐵板橋,上身間不容髮的向後倒去,然後右手在地上一撐,雙腿如閃電般踢向蕭青行前胸。蕭青行見招拆招,使一個左右逢源避了過去,這時才聽到樓下又是幾聲淒厲的慘叫,陡一分神,那邊楚三又重新在箭筒中拿了箭,楚三大笑著吟道:“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蕭青行被這笑聲一震,內心又是一陣寒意,正準備再與他纏鬥的時候,卻發現丹田一陣絞痛,再使不上勁來,竟是眼睜睜看著楚三又是三箭連珠射了出去,隔了十多丈的距離,一絲未偏的將身手千挑萬選的暗衛牢牢釘在地上,神情從容的像是在獵場狩獵一般。“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
這個人……怕是瘋了。
腹中劇痛愈演愈烈,他中了毒,何時中的,既然一點都沒看出來,額頭上隱隱佈滿冷汗,只能咬牙硬撐著看著眼前這個瘋子,一邊吟詩一邊射殺,整個耳膜裡轟響的都是那人狂狷肆意的笑聲……楚家書香門第,怎麼會出了這樣的人?‘天下文采佔一分,武藝佔三分’,這傳言,他一向只當笑談,從未放在心上,到頭來只能是一招不慎,滿盤皆輸。只是蕭青行仍是不懂,常言圖窮匕首現,這人為什麼甘願受盡冷眼,忍到此刻才動了殺意,他不怕大軍壓境?為什麼孤注一擲?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百年三萬六千日,一日須傾三百杯!”楚三箭筒已半空,卻行雲流水般又拈了三根羽箭瞄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