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麼?”顏羽問。
齊鉞笑了笑,“想時間過得真快,要開學了。”
顏羽也笑了,“聽說學生都怕開學,你也怕?”
齊鉞老老實實點頭,“還真有點怕。就想著怎麼都沒玩夠就要開學了?可是你要真說玩,我又什麼都沒玩著啊。這個暑假真是我最累的一個暑假了。”
齊鉞咧嘴笑了笑,“起先吧,為了給秦夏頂缸我才去隔岸花開打工,當時心裡還不是怕,怕那是個吃人的地方。後來發現其實也就那麼回事,剛鬆懈下來吧,沒想到又碰上了倒黴事。再後來……”再後來他遭遇槍擊案了,雲維陽受傷了,隔岸花開要停業休整了,一件件事走馬燈似的接踵而來,就一直走到了現在,想歇一下都歇不下來。
齊鉞沒有再往下說,顏羽也沒有往下問。兩個人靜靜看著橋下,橋下流動的車燈拉成遠遠的長龍,長龍緩緩遊動,在遙遠的盡頭彷彿要升騰上空。
靜便是這麼一種東西,越是靜,便越是容易更靜一些。兩人誰也沒說話,彷彿語言都成了多餘的東西。齊鉞很享受這時的安心,顏羽也很安心此刻的宿命。
後來站到腿也酸了麻了,齊鉞稍稍一動便忍不住身子發軟。
顏羽伸手,輕輕鬆鬆扶住了齊鉞的腰,聲音低沉,“怎麼了?”
兩人之間的安靜被打破,但是完全不顯得突兀,反而是自然而然,有一種暗藏的溫情縈繞其中。
“腳痠了。”齊鉞彎腰去捶腿。
顏羽也蹲下身子,為齊鉞揉膝蓋。那一瞬間,遠方星火輝煌,近處燈光閃爍,顏羽的長髮被齊鉞的衣釦勾出了幾絲,顏羽似乎有點疼,抬頭的瞬間微微皺了眉,齊鉞便紅了臉也蹲下身子,兩隻手活動恨不得把那釦子扯下來。
兩個人捱得很近,近得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撲上來的溫熱。齊鉞一心撲在那釦子上,對此尚無認識,可顏羽又怎麼會感覺不到?他的手握成拳,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小鉞,你覺得我……怎麼樣?”他忽然問道,問完之後又覺得後悔。
“什麼怎麼樣?”齊鉞懊惱這該死的扣子怎麼就是弄不開呢?會不會扯壞顏羽的頭髮?或者扯痛顏羽的頭皮?怎麼會這樣呢?他要急死了。
“人怎麼樣。”顏羽冷靜下來。
“很好啊。”齊鉞答得很實在。
“怎麼個好法?”顏羽覺得太抽象。
“長得也好,脾氣也好,也不缺錢花,我要有妹妹就介紹給你。”齊鉞給了箇中肯的評價。
“如果我……”不喜歡女人呢?顏羽很想這麼問。
可是如果這個問題問出口了,齊鉞會怎麼回答?他會怎麼想?他會不會因為自己喜歡男人而避開他,遠離他?或者依然像現在這樣?如果他再追問,而自己坦誠喜歡他呢?他會怎麼想?會有什麼舉動?會不會……顏羽覺得還是太冒險,而且他根本不是喜歡男人,比如他就不喜歡其他任何男人,他不過是想要齊鉞而已,而不巧齊鉞不是女人。這中間還是存在差別的。
齊鉞總算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弄開了顏羽的頭髮。他抹了把額頭,舒了口氣,想到顏羽之前說了一半的話。
“如果什麼?”齊鉞問。
“沒什麼。”顏羽道。
“起來說吧,蹲著怪累的,恩,我腳已經不軟了。”齊鉞道。
顏羽點頭,兩人於是起身。
橋那頭衝過來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小孩走路橫衝直撞,嘴裡還發出類似飛機飛過的聲音。齊鉞起身的時候,那孩子正好跑到他身後,孩子似乎是回頭去看看他家的大人跟來沒有,所以沒有注意到前方還彎著膝蓋要起身的齊鉞。
莽撞的孩子撞了上來,齊鉞輕呼一聲向前撲去,而前方是同樣準備起身的顏羽。
顏羽喊了句:“小心”,但是兩邊空間太小,已經阻擋不住齊鉞的推到之勢,於是趕緊伸手護住齊鉞,自己很自覺地倒到地上給齊鉞當肉墊。
然而,事情到這一步還沒有完。由於兩人的角度契合得恰到好處,這一個扶,一個倒,竟是臉對上臉,唇對上了唇。
齊鉞在感覺到唇上的柔軟時幾乎已經失去反應了。身下的人太美好,唇上的觸感太美妙,而心臟的跳動聲似乎被放大了。他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動一動嘴唇,或者伸出舌頭舔了舔。他很不合時宜地竟有一瞬欣賞起這個窘迫尷尬的局面,並且有一種打破禁忌的激動熱情。
然而,這所有所有的想法也不過是在腦中過了一秒而已。上帝允許了齊鉞有一秒的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