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覺地伸出手,指腹順著那滴汗滑下,觸手冰涼溼潤,他這才如夢初醒地縮回手,正好對上閔之棟不解的眼神,他急忙撇開眼,抬起胳膊擦汗擋住眼底差點洩露的情緒,掩飾道:“都秋天了怎麼還這麼熱……”
閔之棟取過溼毛巾給他擦額頭,一邊拿扇子替他扇風,說:“心靜自然涼。”
許還心裡發苦,那也得靜得下來。
“我幫你扇吧,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許還接過扇子,他注意到男人眼角的疲態,今天一大早從外地趕回來,必定是一晚上沒有閤眼。
“我不熱,瞧你臉上發紅,還是自己扇吧!”
“那我給你捶背,你閉著眼睛休息一下。”
許還不由分說扔下扇子,跪到閔之棟身後,真的開始給他揉肩捶背,一邊討好地問:“輕了還是重了?”
閔之棟大概是真累了,順從地閉上眼睛,不明不白地嗯了一聲。
於是許還就著這個力道,認真地服侍,他的手指細長,但手掌並不小,也能包裹住男人的肩膀,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受到男人肩上骨骼凸起,在薄薄的一層棉質襯衫下更加明顯,似乎瘦了很多。心裡一疼,手也下意識地放輕。
不知是他的按摩太舒服還是太沒效果,被服侍的人居然慢慢地身體一沉,靠進他懷裡。
許還的手不自覺一抖,心劇烈地跳動起來,像打鼓一樣震動著耳膜。
他微微探著脖子看去,男人微閉雙眼,呼吸均勻,竟是睡著了。
許還雙手扶著男人的肩,定了足足一分鐘,終於慢慢放緩心跳,接著難以言喻的甜蜜湧上來,他僵硬著身體一動不敢動,生怕男人一旦醒來,眼前的一切就會消失。
少年像撿到夢寐以求的寶貝一樣竊喜著,懷裡的身軀高大沉重,他甚至只能看見男人的後腦勺和耳後露出的一點面板,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滿足之情溢滿心頭。
他輕輕閉上眼,慢慢湊近男人濃密的黑髮,男人的髮質偏硬,剛剛乾活出了汗,還帶了點汗味,許還卻像著魔一樣挨近嗅著,鼻端都是男人的味道。
他在心裡默唸,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
晚飯是葉慧珍親自下廚做的,兩個養子突然回家看他們並主動幹起農活,讓她心底說不上來的高興,白天就打發閔豐收去湖裡打了兩條新鮮的魚,又把去年過年醃的臘魚臘肉翻出來,盤了整整一桌子菜。
人到老來,盼的最多的就是子女時常的看望,葉慧珍也不例外,當然她更擔心的是老無所依,雖然對兩個養子打罵常有,卻談不上虐待,但也絕不是心疼呵護的,如今自己老了做不動了,不得不擔心小時候的事會被記恨,每次都試圖能彌補。
閔之棟心裡明瞭,他當然不會忘恩負義,老人也只是需要一個保障,過去的刻薄與如今的討好比起來,已經在歲月裡流淌乾淨了,況且他們還養了他。
他給兩位老人紛紛夾了塊魚,溫聲道:“大伯大伯母,你們在家別捨不得吃,這些過年的臘魚臘肉還放到現在,平時每頓都做一點,時間放久了會黴的。”
“這不等著你們回來吃嗎?你們多回家幾次,這些東西就不會放這麼久了。”葉慧珍笑呵呵地,替許還夾了塊肉,“許還,快吃菜啊!瞧瞧瘦的這麼厲害,外面沒吃好吧!”
許還畢竟心性不夠成熟,小時候對好人與壞人的分界讓他記憶深刻,他想懂事地不計前嫌,又不知該拿什麼表情來面對熱情的大伯母,只好像個客人一樣客客氣氣的:“哦,我知道……謝謝大伯母。”
“這孩子,像個女娃一樣,看看老錢頭家的那個孫子,長得高壯高壯的,每次回來逢人就大著嗓門叫人,別提多兜人疼了。”
葉慧珍說的是錢進,許還在心裡嘀咕,我從小就沒兜你疼。
晚飯在一片平和的氛圍中結束,許還洗漱完躺在房間裡跟錢進打電話。
錢進對他翹課居然是為了回鄉下感到很不可思議,並跟他八卦:“你不知道,阿棟哥走之後,老巫婆像丟了魂兒一樣,單詞語法接二連三地出錯。阿棟哥行情不錯啊,連老巫婆都能搞定。”還不忘調侃他,“小黑,看來以後你選嫂子可要選花眼了!”
許還心裡不高興,他不願意錢進拿閔之棟的事當做笑話,冷下聲音說:“錢進,你以後別拿我哥尋開心,他不是那種花心的人。”
錢進知道進退,連忙嬉皮笑臉地答應他:“行行,我這不也是作為男人各種羨慕嫉妒嘛!阿棟哥以後就是我榜樣啊!”
“呸,你不是有葉小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