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鏡看得樂了,也揉了一團雪球向外砸去,正中一人後頸。積雪簌簌落入那人衣中,激得那人連連跳腳,撲通一聲摔在雪中。
風相悅看得噗嗤一笑,見海鏡還要繼續,急忙將他雙手一拉,“別胡鬧,你傷還沒好呢!”
“知道了。”海鏡乖乖收手,垂首看他,滿目流轉著溫暖笑意。
這時,邢無雙也正在陷阱中掙扎。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陰溝裡翻船,直氣得渾身發抖。突然“砰”的一聲,一個雪球落在他頭上,砸得他滿臉滿身皆是碎雪,撲撲散落一地。
他還是第一次撞見如此無賴的打法,撲騰半晌才從陷阱中爬出,身上又捱了十幾下,衣襟一片溼潤。
“今天先撤!”見手下已逃得稀稀落落,邢無雙大聲一喊,轉身也向山下跑去。不妨一個雪球凌空飛來,在他屁股上開了花。
他也顧不得回首,一面拍著衣服一面下了山,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口中直罵道:“這幫滾蛋,我早晚要回來收拾你們!”
不多時,山林中便再無人影,只餘下雜亂的陷坑與碎雪。旋光帶著眾人自林中走出,一干人笑得前仰後合,直不起腰。
笑了片刻,風相悅突然打斷眾人,衝旋光和珈蘭道:“你們倆聽著,邢無雙此去一定會帶人返回,你們帶些細軟立刻離開這裡,回幽冥谷去。”
珈蘭一怔,“谷主,您和海鏡要去哪裡?”
海鏡上前拍了拍珈蘭肩膀,將昨夜海瀾莊之事簡略說了一番,“薛家兄妹死得蹊蹺,我和谷主準備去調查一下。”
珈蘭聽罷,略微有些遲疑。旋光則嚷嚷起來,“為什麼要我們離開?你看方才那邢無雙被我們打得手忙腳亂,我們才不怕他!”
風相悅白他一眼,厲聲道:“你以為下次邢無雙還會無備而來?馬上回幽冥谷!”
旋光被他語氣一震,默默退在一旁。珈蘭心知風相悅是為了保護旋光以及寨中嘍囉,便道:“谷主,請放心,我這就帶他們回幽冥谷去,您路上也要小心。”
風相悅點點頭,輕輕一拍珈蘭後背,目送眾人遠去。待他們消失在遠處,他才面向海鏡,“你的身子現在啟程,沒有問題麼?”
海鏡笑吟吟道:“沒問題,在路上休息好了。”
“路上?你已經知道該去哪兒調查了麼?”風相悅不禁疑惑。
“邢無雙和薛馥既是這事的主謀,薛馥又怎會犧牲自己?薛家兄妹身上一定有什麼問題,所以我打算去原來薛家所住的豐夜莊看看。”
“豐夜莊當年被大火燒得精光,裡面還能有什麼東西?”風相悅道。
“正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應該去看看……”海鏡臉色沉了沉,“而且,現在可以肯定,不論是與薛家的關係,還是此次針對海瀾莊的計劃,邢無雙都是故意讓我們打聽到的,就連君臨越也被他當做了棋子!”
風相悅聽罷,也不得不承認這次邢無雙完全將己方玩弄在了掌中,“哼!這幫雜碎竟然如此算計我們,我絕不會讓他們繼續得意下去!”
“不錯。”海鏡眯起眼,面上似笑非笑,透出些許危險之氣,“不論是君臨越還是朱蓮島,這些人做下的事,我要一件件好好還給他們!”
入夜,呼嘯風雪中,一間酒館的大門依舊敞開,兩扇門扉在寒風中吱呀搖擺,燈盞中的燭火在昏暗中閃爍不定。
而這清冷的堂中,此時只餘下一個客人,那便是嶽無恙。他握著酒壺趴在桌上,時不時向口中倒上幾口,面上雖無淚痕,神情卻比哭還要難看。
從第一眼看到薛櫻起,他就愛上了那個柔弱的少女,然而昨天他卻只能看著薛櫻冰冷的屍體,無力將她救回,甚至連為她報仇也做不到。
想到這裡,他捧了酒壺,咕嚕咕嚕灌下一半,眼裡登時泛起層層水光。
這時,掌櫃迎著灌入的大風,搓著手走了過來,“客官,我們要打烊了。”
嶽無恙猛一拍桌,“打什麼烊!我有的是錢,把酒都拿出來!”
說著,他竟雙手撐額嗚咽起來,桌面漸漸有了點滴溼潤。那掌櫃見一個七尺男兒哭得如此悲慼,也不再趕他,吩咐一個小廝掩了大門,時不時出來看看,便搖著頭走出大堂。
霎時,堂裡只餘下嶽無恙一人。抖動的燭火將他的身影投在牆面,又長長拉開。
突然間,飛舞的碎雪中現出一個身影,慢慢向酒館走來。
大門霍地被推開,寒風和細雪瞬間湧入室內,桌上燭光更加飄搖,讓房內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