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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捏著女兒寄來的信,想著上頭那帶著疑問卻更多關心、只是再多關心也掩飾不了賈敏對孃家這一做法的不贊同的字句,心口就是一陣發悶。
那個王氏!
賈母自從賈敏產子之後,看原本視如眼中釘的大兒媳婦都略微順眼了些,雖說對於讓一個不過記嫡之子的賈赦襲了爵,她心中總有不甘,可賈代善臥病了三年,親自上了摺子說是年老體衰不堪為皇家驅使,請求讓爵於嫡長子……賈母再是不願也只得認了。又因賈代善雖避居東後側梨香院,卻每每精神略足些,總愛傳了幾個孫兒在身邊,賈赦的次子賈璉三子賈琮,並賈政的長子賈珠等,常常都在一處——最重要的是,賈赦的長子賈瑚和賈敏的長子林峖一般,都在太上皇身邊服侍!賈母的手再長也伸不到那兒去,況且也怕誤傷了林峖……
這麼著,雖賈母這些年習慣性地做足了慈母姿態,給賈赦送狡童美姬,卻沒再像早些年似的下狠手,又因大兒媳張氏在林峖出生時好歹使了些力,平日裡也恭順妥帖,雖家事權柄上捉得緊了點,但管家對牌庫房鑰匙是先太夫人親手交託給張氏的,又有雖是常年病懨懨但卻一直死不了的賈代善在,賈母反正已經動不了長子長孫了,索性也大方了不少,對張氏也甚少在刻意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可也因此,賈母忽然發現,自己花了大心血千挑萬選出來的二兒媳婦,竟那等諸多不合人意!
進門好些年不開懷也罷了,反正那個嫁到商戶薛家去的王家嫡長女,開懷的時候比自家這個王氏還慢,賈母也還能安慰一下自己,虧得原先那誤打誤撞的,否則真娶了大王氏,政兒的子嗣可就更艱難了。
在後院上頭愛潑醋也算了,賈政不是個貪花好色的,就是賈母給他安排了那許多通房,也不過是不想住書房、而王氏身上又不便時,才會去那麼幾次,心思幾乎都在那些在賈母看來幾乎百無一用的農事書籍宗捲上頭……而朝廷對於側室庶子打壓得又狠,賈母雖有點暗中怨怪朝廷多事,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有時候都會忍不住想那些法令若是再早個二三十年,自己也犯不著現在還有對著個賈赦心肝兒疼……因此對於王氏把持兒子後院的手段,也是睜隻眼閉著眼,到底為了賈政的前程,這通房也罷了,卻犯不著弄出個庶子庶女的,反而讓賈政連五品都跨不過去。
只是王氏雖平日裡看著木訥忠厚,賈母自從故意裝著不知道,放手讓她在大兒媳產育時動手腳就知道,這是個狠心的。只是那份兒狠正好和賈母目標一致,後頭又站著個對這個妹妹還挺照顧的嫡親哥哥,京營節度使王子騰,賈母也就懶得追究,就是自從林峖出生後,又動不了嫡長孫賈瑚,她也再懶得對長子長媳出手,卻也沒攔著王氏的各種小動作……
可這人吧,你心口不一佛口蛇心也就罷了,好歹一直維持“佛口”啊!怎麼偏偏連嘴上都穩不住呢?
王氏在賈敏生長子時,那表現可實在不算好,賈母到現在都一直記著她那“表現”呢!眼睜睜看著魏氏那賤婢給小姑子喂毒也就罷了,賈母體諒她自身沒產育過就進了產房,又正好撞上那等事,一時反應不過來也是有的,只是相對著第一時間上去幫著賈敏將毒藥摳出來的張氏,也實在刺了賈母的眼!尤其還有後來孩子好容易生下來之後,竟大喇喇衝著賈敏就說什麼“姑奶奶,孩子不中用了,你還年輕,以後再……”的話兒!硬是將原本就遭了老罪的賈敏給刺激得血崩了!若非東府裡頭敷大太太來得及時,贈了敏兒好藥,又和張氏相幫著一道兒將大孫子口中穢物摳出、搶回了他一條命,現在自己別說大外孫,就是女兒,也還不知道在哪裡呢!
如此種種,隨著王氏越來越多“出色”手段被賈母獲知,她實在很難相信王氏那日的一言一行都是無意的,又偶然見著王氏某此見著自己給敏兒擬的禮單,眼中似有嫉妒,賈母心中越發不滿。她平生只得那一子一女,兒子在身邊,雖說爵位始終功虧一簣,卻總是自己照顧得著的,可女兒遠在江南,多送點東西怎麼了?她平日裡給家中兒孫的也不少,就是王氏,也沒少偏了她的東西去!
到底是庶女,再是記嫡,再是和嫡出兄長關係好,這眼皮子啊,還是不足!
賈母這麼一挑剔,又恰逢王氏多年無訊息之後難得又開懷,為了不委屈兒子,少不得又挑了幾個容貌又溫柔可親、性子也穩重不拿尖兒的給賈政解悶,卻不想,這女孩兒,做丫頭和做通房到底所謀不同,賈母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其中一個趙氏,也不知使了什麼手段,竟能在有孕五月之後方傳了開來,王氏倒是不敢自專,特特報到賈母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