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殺傷力了,他不再害怕。
於是他開始微笑,一如和麵前的人一起彈琴一起看雲時露出的微笑一樣。
卡妙將牙關咬得咯咯直響,幾乎要把這口牙齒咬碎!手中的刀仍然直直地指向撒加!
又是一陣劇烈的震盪,碎石像雨點一樣掉落下來,一塊人頭大小的石塊從卡妙面前不到3寸處落下,砸在他的腳邊,可他仍然不為所動。
“……別打了,我不想再傷害你,”一片爆炸轟鳴聲中,撒加聽到自己在說,“我一直都不想傷害你。”
卡妙再次偏了偏頭,定格在撒加身上那令人膽寒的目光漸漸滲入了一絲疑惑。
撒加看著那面目猙獰、滿臉血汙、和他記憶中的卡妙截然相反的人,微笑著,一字一句,緩緩地說:“你那天晚上的問題,我認真想了很久,沒有什麼如果,你就是你,不會是人類,也不會是女人……沒有關係。我以前問過你想要什麼,現在我不問了,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你想要的只有我能給你,也只有我願意給你……跟我走。”
跟我走。
最後三個詞,說得緩慢而堅定。
“……”
血淋淋的眼裡,一片純淨的冰藍若隱若現。那片美麗的顏色、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又回來了,它充滿了疑惑、充滿了矛盾,對撒加那一番話感到震驚,想相信,卻又不敢再相信。
握刀的勁已經漸漸放鬆,刀卻始終沒有放下,他在矛盾中掙扎,在信與不信之間掙扎,就像撒加長久以來在逃避與面對之間掙扎一樣。
一旁的人瞠目結舌地看著兩人,他們就是再蠢也已經明白了撒加的意思,他們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因為面前發生的一切都已經超出了他們能夠理解、能夠接受的範圍。
撒加看著卡妙,現在的他眼中已沒有別人,他還有更多想說的,他想說他要帶著他海闊天空地去流浪,去他對他說起的所有地方;他想說他要找最好的醫生來醫治他的嗓子,哪怕他以後再也不能說話也不要緊,他想說自從2年前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自己就已經沉淪到不可自拔;他還想說……
他已來不及說。
一道綠光從後面洞穿了卡妙的胸膛!
卡妙雙目凸出,瞳孔收縮到不能再收縮的地步,他身子搖晃了一下,但是沒有倒。
又是同樣的綠光,接連4道,同樣從卡妙的胸膛穿過!
卡妙又晃了兩晃,還是強撐著沒有倒下,他垂下頭看著胸前的傷口,無聲地從喉嚨裡咳出一口又一口鮮血!
撒加瞬間變得全身僵硬——
下方傳來一陣狂縱的笑聲,隨著一架較小的軍用直升機緩緩升至塔頂平臺外,機艙外攀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寶石藍色的捲曲長髮在風中隨著他的大笑飛舞,正是撒加不久前才在里約?熱內盧見過的米羅!
“哈!哈哈哈哈!”米羅控制不住地大笑,那是一個勝利者的笑聲,“撒加,你借我的這把脈衝手槍果然好用啊!用來對付合成人正合適,改天我再還你,謝了!”
米羅的話每一字每一句,十分清晰地傳入所有人的耳裡。
他手裡拿的,也正是撒加由里約?熱內盧回來後才發現不知失落到哪裡的脈衝手槍,那是撒加第一次去雅塔卡瑪前加隆送給他防身的,可撒加只用過一次。
那唯一的一次使用這把脈衝手槍,正是在伊斯坦布林的油輪上,而且是當著卡妙的面。
卡妙抬起頭來,再一次看向撒加,臉上除了震驚什麼也不剩,連恨也沒有了。
因為恨對一個將死的人來說是沒有用的。
撒加全身頓時變得冰涼,他很清楚卡妙的震驚說明了什麼,他本能地想要解釋,說他和米羅不是合謀,槍也不是他借給米羅的……
塔頂下層智慧聯合直升機的殘骸突然再度爆炸,卡妙所站立的平臺無徵兆地垮塌了——
撒加想要衝上去,他想伸出手,想拉住面前那傷痕累累的人兒,想把他拉上來或是和他一起掉下那萬丈高塔,可是腳卻有千斤重,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邁不動半分,又或者,他不相信眼前這突然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當他伸出手去,摸到的卻是不真實的殘象,而似乎就在眼前的真實離他是那麼地遠,他怎麼努力也觸碰不到……
眼前,卡妙隨著那半邊平臺的碎石,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緩緩飄落。
明明飄落得很慢,明明可以拉住他,可伸出手,摸到的卻是還殘留著他身上的血腥味和硝煙味的空氣……
有一瞬間,撒加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