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拒絕為柳蓉解蠱毒,是因為他知道,如若他拒絕,柳蓉必定會用這種耗盡真氣的霸道法子,強行逼迫他解蠱毒。
耗盡柳蓉的真氣,是他剛才忍受劇痛負隅頑抗的唯一目的。
因為只有耗盡柳蓉的真氣,他才能夠殺他想殺的人。
那一個從他懂事的第一天起,就恨得咬牙切齒,做夢也想要殺掉的人。
可那個人實在太過厲害強大。這麼多年來,他不得不去忍耐,不得不去隱藏內心真實的想法,甚至不得不去委身取悅他。
好在他十幾年的忍耐終於等來了一個了斷。
了斷就在,今日,今時,今刻。
並沒有什麼遺憾。如果硬要說遺憾的話……只能怪他揹負太多,與樓牧這輩子有緣無份。
不過,這輩子竟然能夠陰差陽錯,遇見過這樣一個人,已經是很好很好的了。
這樣講來,其實的確……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雲棲彎了彎嘴角,淺淺一笑。
然後他突然深吸一口氣,隨即縱身跳起左手疾出,出其不意地往身後靠在寒玉床邊,被封住行動的喬沐的心口,狠狠抓了下去。
雲棲自幼在喬沐面前乖順無比,除了當日強行救走樓牧的那一次,極少忤逆喬沐的心意。他這一下突然發難,無人能夠預料。
待到柳蓉回神,雲棲的五根手指,早已經深深沒入了喬沐的胸口。
鮮血如同邪惡綻放的花,瞬間染紅了喬沐與雲棲,在晶瑩剔透的冰面上繪出詭異而無法挽回的圖案。
柳蓉驚呼一聲,再不顧自己丹田內翻騰不止的氣血,飛撲上去抓住雲棲的肩頭,直接將他整個人拎起,大力甩了出去。
“師父,你……你怎麼樣了?”柳蓉驚慌失措,本能地伸手,想去堵住喬沐胸口汩汩往外滲血的五個傷口。
喬沐卻沒有看柳蓉,只是不可置信地盯著被甩到遠處的雲棲。
雲棲拼盡全力,耗盡所有,一擊搏殺成功,根本沒有想過要給自己留任何後路。此刻被柳蓉甩出,只好一動不動躺在薄冰之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可他依舊動了動漆黑的眼珠子,往喬沐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的眼中,毫無愧疚與同情,坦坦蕩蕩,宛如望不到盡頭的澈靜水面。
喬沐難以相信,半晌方強行提氣,問道:“雲棲……原來……原來……你早就知道了?”
雲棲將自己的眼珠子重新轉回去,直直望著洞穴頂處的春宮圖。
正如喬沐一樣,他早就知道,這些春宮圖,並不只是用來歡愉的,而是他的母親所練的一門武功的心法。
採陽補陰的武功過於邪門,名門正派的女子根本不會去碰它。
而他的母親,或許是不想成為雲氏家族中一隻好看的花瓶,被族人用作與其他門派聯姻的工具;又或許,只是她年少氣盛心高氣傲,想做一些能夠證明自己的事情。
追溯過往,原因究竟是什麼,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真的放棄了一個女子的貞潔,義無反顧地去修煉了這門武功。
如若不修煉這門武功,應該……也沒有自己吧。
雲棲凝神,盯著那些春宮圖。
思緒有一瞬恍惚,他的生父,又究竟是其中的哪一個男人呢?
雲棲默默看了一會兒,然後他輕輕“嗯”一聲,又望了眼喬沐。
“我早就知道……白畫怡不是我爹。白畫怡也沒有殺我娘。”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面向喬沐,盡力吐字清晰,“當年殺死我孃的人,是……你!”
喬沐的瞳仁微微一縮。“你既然早就知道……還特意千里迢迢跑到白雲山莊大張旗鼓地去殺白畫怡?”他追問一句。
“因為你已經對我起疑。”
喬沐聞言一愣,隨即笑了笑,虛弱道:“不錯,你在我面前一直太過乖順。我的確對你起疑。況且你與柳蓉私下接觸之事,我也是有所知曉的。所以那時你被名門正派的人挑斷了手筋腳筋,又被樓牧劫走……我一直暗中跟著你。”
他想了想,又問:“你其實也知道我一直跟著你,對不對?所以你故意在我面前演戲,傷重如此,還非要前去白雲山莊不顧性命地殺白畫怡?”
雲棲冷笑,低低地喘氣道:“我既然打定主意要忍,自然一忍到底。否則你怎會打消對我的疑慮?”
喬沐嘆道:“如此說來,你後來被樓牧從我手裡救出之後口口聲聲說的那些……你永遠也不會恨我的話……也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