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3 / 4)

非立刻便要毀於一旦?王爺天潢貴胄,或許懶待垂憐百姓,林某卻是草民出身,一介文臣,樂太平而厭亂世,不願意在有生之年,親歷兵火鋒鏑之苦。——言盡於此,王爺三思。”

豫王呆坐椅中,周身冷汗涔涔而下,這些話,他不是沒想過,不是不明白,只是圖謀行險道、走捷徑的人,心內總有“僥倖”二字,又有“利益”一物,矇眼障目,讓人即便是知道不妥,也甘願飲鴆止渴。因此當林鳳致慷慨陳詞之時,他倒不僅僅是為他這番言辭所驚所動,而是因為這番道理,原來是這麼人所共知而震駭——既然這樣,圖謀還有成功的可能嗎?

只是在這場合,無論如何,對方說得再有理,再私心暗贊,臉上也萬萬不可認同,還是得死撐到底:“林大人一片言辭慷慨激昂,果然是世間至理,爭奈小王並沒有非份之念,不軌之心,這番話未免白說了。”

林鳳致也不追究到底,微笑道:“這也是,王爺忠心可昭天日,原是下官杞人之憂而已。”

他說了這麼一大篇話,不免口乾舌燥,盞中茶水已全部倒進了豫王的衣領裡,於是便走過去倒熱水。豫王望著他背影,雙拳捏拳,一時惡念橫生,幾乎想找把刀當場將此人砍殺。只是身在大內,哪裡容易找得到兇器,何況倘若真的殺了此人,就算皇兄不追究,自己也是說不出理由來,對將來更是大大不利。心裡又不禁浮出一個古怪念頭:“這樣的人,要真殺了卻也可惜!”

林鳳致忽然又道:“下官聽說,當年王爺尚在童稚之年,便曾向先帝進諫,不願剝奪親兄長的太子之位,據說這善念來自於已故劉太傅一言:‘自古以來,難有終其天年的廢太子。’因為這一句話,王爺甘願放棄先帝欲予之大位,而保今上東宮無恙,這是何等孝友天性?難道到了今日,卻欲聽俞汝成巧言相誘,寧可置今上於死地麼?”豫王衝口道:“胡說!怎會對皇兄不利?”林鳳致回頭看著他,笑道:“也是,俞相的提議,說的是逼今上退居深宮,擁立王爺,沒說要對皇上不利。然而,自古以來難有終其天年的廢太子,難道卻有安逸餘生的廢天子?王爺天生睿智,自是比區區所想更具明見,下官倒是多嘴了。”

豫王回想到此處,不由得嘆了口氣,這是不得不嘆。林鳳致此人,說話間闡明利害,擺開道理,已經說得九分九之妥,最後還要加上動之以情一條,委實靈巧,委實銳利。這樣的人,殺掉固然可惜得很,留在皇兄那裡,卻也令人下半輩子,不敢放心大意。

但林鳳致淡淡而笑,說道:“王爺放心,下官也不會久居朝堂。此事了結,便是下官離去之日,決不至於一直礙著王爺的眼。”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口氣極為平淡,眼中卻微露蕭索悽楚之意。豫王從來只貪□,不屑情愛,這時被林鳳致長篇大論分析一番,既警告又勸說,心裡又驚又懼又疑又恨,一時惟剩忌憚戒備,哪有還有方才的慾念?然而在看到他這一絲奇異神情的時候,卻不自禁心中一動,隱約覺得他所說的“離去”,並不僅僅是離開朝堂那麼簡單,一霎時間,即使是表面上大大咧咧的豫王爺,也感到對方壓抑著的情緒是波濤洶湧、複雜驚人的。

於是他便問道:“你和俞相,當真就有如此深仇大恨?我聽說老俞對你可是真好。”林鳳致道:“國家大義,豈顧私恩。”豫王笑道:“面子話就免了!據我所知,老俞可是一直當你如珠似寶的捧著,你的功名前程,均出他手,就是上屆的名花榜,都是他指示御史上書,替你禁燬掉的,不然的話,林大人的聲譽,可實在不妥得緊啊!他如此相待,你卻反來向皇兄告發這謀逆大罪,明擺著要滅他滿門,就算你們床笫失和、情海醋波,也沒這麼切齒刻骨的罷?難不成竟是殺父奸母、奪妻淫女的不共戴天之仇?”

他問這些話,一半是好奇,一半是討便宜,反正今日不論在口舌還是氣勢上,都輸定了,不如拿對方最不想說的事情,稍稍羞辱一番,也算小小的出了一口惡氣。這個問題本來沒指望林鳳致會回答,可是出乎意料,林鳳致竟然答了,說話時仰起頭,眼中微微閃著陰鬱的火花,聲音雖輕,卻帶著森森寒意,這股壓抑的、隱約似含悲哀而又無比決絕的殺意,使豫王一直到回房坐定,尚自心底發冷發顫。

林鳳致只是簡簡單單的答了一句話:“不錯,是不共戴天之仇。”

豫王覺得,能讓這樣一個人恨到如此,絕對不是普通的事,而且,絕對是太可怕的事。

8

本朝的太后姓劉,乃是已故劉太傅的幼妹,其出身也是本朝元勳之後,母家勢力極盛,因此劉氏自出嫁為太子妃做起,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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