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透過枝椏的空隙,寒凜凜地吹著,單薄的身體不自覺地輕輕顫抖。小動物彷彿感覺到了賀靈鈞的脆弱,在少年懷裡拼命擠動,竭盡全力予他溫暖。
呢喃聲極細微地從埋著的頭顱間傳出來:“我……我不是貓兒……”
小鹿像是有些通靈,卻畢竟聽不懂人話,只是被那份濃濃的悲哀感染了,發出聲聲輕嘶,似在安慰著沈入傷痛的少年。
就這麼坐著,賀靈鈞最終還是沒有能夠抵禦疲憊,昏昏地陷入了熟睡之中。
醒來時,陽光點點灑於身周,斑斑駁駁,樹影婆娑。
小鹿正扭動著長長的脖子在未脫稚氣的年輕臉龐上磨來蹭去,見賀靈鈞終於睜開了雙眸,溼潤滾圓的大眼睛便又湊近了些,狀似無辜地看著他。
少年微微笑了,笑容甜美。他側著頭,用左頰在小鹿頸間蹭了蹭:“你這個小搗蛋!”睡夢中,總覺得臉上癢得厲害,掙扎著醒來,果然發現這個活潑的小家夥正在調皮。
既已天亮,賀靈鈞自然也不想睡了,站起身:“好了!我也該回去了。”
回去做什麼呢?少年其實並不清楚。可昨晚一夜噩夢,見得最多的竟然是楚清源灰慘慘的容顏,賀靈鈞驚出了一身冷汗,實在放心不下,還是決定回去瞧瞧。
小鹿對他十分依戀,見他要走,張嘴咬住了他的衣角。
賀靈鈞輕輕嘆了口氣,拍拍它的小腦袋:“過兩日,我再來看你!”這個地方雖好,卻不能常來。雖說有八卦陣在,但若被賀徵他們發現,只怕連樹林也保不住。
賀家二公子心腸狠辣,破不了陣,說不準一把火燒了這片林子。
少年不能冒這個險。
抱著小夥伴的頭上上下下磨蹭一番,賀靈鈞毅然轉身離開。
小鹿在後面踢踢踏踏跟著,少年知道小夥伴依依不捨,每次都要送出林外,並未阻攔,反而慢下了腳步,與它並行。
樹林不大,沒走多久,便能看見完整的日頭就在前方。賀靈鈞微微一笑,正要讓小鹿回去,卻驀地立定了腳步。
林外,一人白衣如雪,神情陰戾,正靜靜地望著他。
賀靈鈞心下打了個突,轉身撲向小鹿:“快回去!”
可惜,終究晚了!
細絲越過少年的身體,纏住小鹿的脖頸,只輕輕一拉,鹿頭忽地向左側歪斜,鮮血噴射,溼漉漉的大眼睛尚帶著天真的依戀,身體卻已沈重地摔倒。
少年慘叫一聲:“不……”不顧血汙,抱住小夥伴的屍體,拼命叫喊:“別死……”
那麼小的時候,你就懂得安慰我,帶我走出迷陣;你識得林中所有的藥草;你給予我多少溫暖;你是如此的聰明可愛……
你不能死,我……只剩下你了!
小鹿依舊瞪著眼睛,卻再也不能動彈。
賀靈鈞只覺天昏地暗,懷中漸失溫度的動物身體漸漸刺激到他麻木的神智,默默地放下小夥伴,未吭一聲,突然暴起,隨之而出的是一柄凌厲的長劍。
面對著寒氣森森的劍光,賀徽不閃不避,只冷冷道:“不自量力!”說著,細絲迴轉,纏向長劍。
少年發瘋般挑勾抹刺,功力運足,滿天劍光飛舞,那細絲竟被割斷了數寸。
賀徽微皺了皺眉,肅然道:“原來你的武功已經練到了如此地步,竟將我們瞞住了。”他不敢再輕敵,右手寶劍出鞘。
少年不理他,一招緊似一招,奔月劍法連綿不斷地施展開來,配合著穿花步絕妙的輕功,一時間竟也與賀徵戰了個不相上下。
只可惜,畢竟功力尚欠,百招過後,便已相形見拙,敗相漸露。
少年卻似連性命也不要了,完全不做守護,一味狠攻。
他這般打法,終於將賀徵的戾氣完全激起,長劍在空中挽出一道劍花,殺招頓出。
賀靈鈞眼望著那一劍如烏雲蓋頂般罩向面門,雖然對於最終死在賀徵手中的結局十分不滿,卻偏偏鬆了口氣,不閃不避,冷笑以待。
可惜的是,仍舊沒死成!
“當”地一聲,賀徵手中劍方向斜偏,不遠處轟隆倒下一棵樹,少年卻只被挑飛了幾根鬢髮。
望著剛剛現身的黑衣人,賀靈鈞默默地嘆了口氣。
賀徵面露怒容,收劍歸鞘:“你竟敢攔我?”
黑衣人淡淡一笑:“領主太過魯蠻了,若非屬下及時趕到,小公子有個三長兩短,領主該如何向公子交待?”
賀徵愣了愣,漸漸恢復了冷淡的表情,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