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裡的三個人都到齊了,雷修注意到最角落的那張床連最基本的床具都沒有,看來應該是秦昭的。
“那小子還真沒打算回來啊……”雷修嘀咕著。
“請問有什麼事要問嗎?”
雷修靠在門板上,抓了抓鬢角的頭髮,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那個……我想了解一下,秦昭的相關情況。”
“那傢伙?成績好歸好,根本就是個白痴嘛。”那三個人給出的第一句話就讓雷修驚訝不已。
“白痴?”
“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多重,就敢揚言說要成為第一狙擊手。”最靠近雷修的那個人語帶輕蔑地說著,“難怪會被父母拋棄。”
“拋棄?”
“沒錯,那傢伙在檔案記錄上,可不是孤兒呢。”
“自不量力的人……”到後來,那三個人根本沒有在對雷修說話,而是自顧自地聊了起來。
不是的。
那傢伙很輕鬆地就打了6公里。
如果有好的狙擊槍的話,他能打更遠。
“還說要證明父母的選擇是錯誤的,我看那個決定真的是正確得無以復加啊。”
“對了,你是他的同伴麼?那要不要幫他把那些垃圾搬過去?”最先開口的那個人指了指那張屬於秦昭的書桌上堆疊得滿滿的紙張。
雷修走到桌前,發現那些紙堆大概有一米多高,而這樣的紙堆,有四五個:“這些是?”
“那傢伙沒事就喜歡寫寫算算,無聊死了。”
滿滿當當的一桌子,全是對狙擊的計算,不難看出,秦昭有多努力。
雷修的眼眶有些發熱,所以他略微抬頭來阻止自己有更丟臉的行為。明明那麼努力,這些人給他的卻只有嘲笑,那傢伙,是真的,能成為第一狙擊手啊……
雷修捏緊了拳頭,好半晌才從顫抖的牙縫裡擠出一句:“不是的……”
“嗯?”三人一起看向了他,“什麼不是的?”
“他能成為第一狙擊手。”說出這句話時,雷修突然平靜了下來,他很清楚自己的想些什麼。
“喂喂,老兄,你也跟著他發瘋啊?”
雷修冷笑著:“我沒瘋,他會成為第一狙擊手,而我,會成為他的助手,他的搭檔。而你們,就一輩子在這種地方打滾好了。”
回到休息室時,地上差不多都被紙張給佔領了,雷修有些複雜地看著趴在地上寫演算式的人。
“在算什麼?”
“彈道。”秦昭頭也不抬,“林司令說,下次的任務目標是在7公里外,而他會給我最好的狙擊槍。”
“你想成為第一狙擊手?”
秦昭猛地抬頭,有些狠厲地盯著他:“如果你是來說廢話的,現在就可以從房間滾出去了,我不想因為和你動手而被趕回訓練營。”
雷修噎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如果他在進入訓練營時就遇到秦昭,一定不會發展成這個樣子,但是那些人,在漫長的訓練時間中,用嘲笑和諷刺封閉了秦昭跟別人溝通的路。
雷修撿了一張紙起來,上面幾乎是密密麻麻的算式,不僅是7公里,連8公里和9公里這樣的距離秦昭都在計算著:“不是隻有7公里麼?”
“習慣了練手,情況總不是一成不變的。”
“每次都這樣算?”
“有什麼不對嗎?”秦昭在埋下頭去之後就拒絕再抬頭看雷修。
訓練營每天的時間都抓得很緊,雷修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有想死的念頭是在海上訓練時,教官強迫他們泡在海水裡,中間能上岸的間隔時間很短。每一天回到宿舍,都是立馬倒頭大睡。
而秦昭訓練的時間,和別人是一樣的。
在這樣緊迫的行程中,抽出時間來計算這些東西,到了計算紙能堆成那樣的地步。
雷修單膝跪在地上,半帶強迫地拉起秦昭拿著筆的右手,從手掌傳來的,是因為握筆太久而產生的汗的熱度。
中指內側的繭是因為握筆而留下的,食指和虎口的繭是因為射擊訓練,掌心的繭來源於海上作戰的登陸訓練,五指最末指節的內側,有著因為攀緣訓練而留下的繭,再往上,是負重長跑時扣住重物而產生的繭。
不過才十四歲,整隻手基本都是粗糙的厚繭。
“我不認為成為第一狙擊手對你來說是個很遠的夢想。”雷修往前靠了靠,手上用力將秦昭拉了起來,右手繞到他背後抱住了他,“你不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