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他想重新開始。
其實,如果梁久和不是一個賭徒,如果梁景沒有吸毒——又或者,梁辰再自私一些,別去管他的爸爸和弟弟,他現在也就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法學系大學生。而不是一個在風月場所摸爬滾打了五年的老油條。
他才二十二歲。
但是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的如果。
那天他去看梁久和,男人開了家情趣用品店——倒還真符合他當年的職業。梁辰到的時候,男人正一臉笑容的和一個年輕的顧客介紹使用方法。看見梁辰來了,最後說了幾句,把客人打發走了,跑過來和兒子聊天。
梁久和有了事情做,看起來人也比之前精神多了。這個老頭居然看起來還年輕了幾分。他和兒子說,自己這家店現在運營的很好,每天都有盈利。客人多,為了多招攬回頭客,梁久和做足了功夫,平時進貨、做生意忙的不亦樂乎。麻將也很少碰了——主要也是實在沒有時間。
梁久和是個很喜歡和人打交道的老傢伙,給了他這麼一個平臺,他的日子可以說越過越舒服。自己忙著樂。
偶爾也會問起梁景。這對父子當初因為一個賭博一個吸毒,幾乎是吵決裂了。就差一紙公文宣佈斷絕父子關係。梁久和像是從自己的小兒子身上看見了一個當年的自己,而梁景則憎怨他這個不爭氣的父親。
其實他們誰能好的過誰。
梁辰有時候會接林玲過來。一開始她還扭捏著不肯,到了後來,不必梁辰去接,她自己主動跑去梁久和店裡幫忙。兩個人絕口不提當年的事情,打打鬧鬧的,好像一對普通的老夫妻。再一次去,梁辰注意到他們兩個人手上都多了一枚戒指。他記得父親手上的這枚戒指——在他自己床頭的櫃子裡躺了好多年。現在才想起來,那是他們當年結婚的時候買的。沒有想到兩個人都沒有扔掉。
——他不知道,父母這樣的感情是不是就是愛。推推拒拒,扭扭捏捏,糾糾纏纏。如果這就是愛,梁辰想,那他真不想要。勞神傷心,麻煩。
不過,總而言之,凡事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屋裡的空氣有些悶,梁辰想了想,還是走到陽臺上把窗戶開啟了。冷風灌進來,激起他一身雞皮疙瘩。稍微通通風,梁辰坐回到書桌邊,搓了搓發涼的雙手,繼續看起案例來。他在家裡穿的很隨意,披了一件暖色調的撞色開衫,裡面穿的還是一身睡衣。反正這兒的家就他一個人,穿什麼樣都無所謂。通了會風,梁辰冷的實在受不了了,最後還是把窗戶又關上。但屋裡的空氣好歹清新了不少。
他現在作息時間非常規律,周珉順晚上不過來騷擾他的話,早上七點不到就會自然醒。起來以後燒一鍋粥做早餐,吃完後開始看書。到了中午,早上做的粥總是會剩很多,煲在電飯煲裡也沒涼,午餐也就繼續喝粥。晚上自己給自己做點小菜。梁辰倒很注意保養自己的這個胃。打掃衛生一類的工作,周珉順叫了人定期做清理,所以梁辰把自己餵飽以後,也就沒別的事了,他就繼續看書。一天有十多個小時他都坐在書房不挪窩。等到晚上,不出意外的話,十一點左右梁辰就洗個澡上床睡覺了。
——當然,如此規律的作息時間,其前提就是:周珉順別來騷擾他。
周珉順一來,那梁辰規律作息就徹底打亂了,這男人大晚上不睡覺不說,白天了他要興致好,梁辰也別想爬起來看書。好像沒把他操到下不了床這男人就不會甘心似得。
被冷風這樣一吹,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梁辰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頭跟灌了鉛似得,沉的抬不起來。渾身痠痛,稍一動彈就覺著難受。梁辰伸手去摸床頭櫃上擺著的阿司匹林,結果手一揮,瓶子在桌上打了個轉,掉下桌。
梁辰卻沒有力氣再去撿了。
枕頭邊的手機忽然這個時候叫起來。梁辰看了看撥號人,是周珉順。
“喂……”
“Happy,晚上來接我下班吧。”
梁辰窩進被窩裡,啞著嗓子道:“你別過來了。我感冒了,省的傳染你。”
“感冒了?”周珉順皺了皺眉,“你在家?”
“嗯……”
“幾天了?”
梁辰並沒有如實答他:“今天早上起來才不舒服。咳咳……別來了。現在正是流感的時候呢。”
周珉順在電話那頭低低笑了起來:“我的身體你還沒領教過?乖,我現在就去看你。”
對方就自顧自的把電話掛了。梁辰頭疼的很,把手機扔到枕頭底下,合上眼,迷迷糊糊的,竟然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