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受不了地離去,斷絕所有的眷戀情思,如果是溫柔放手,他會一輩子感念這恩情,把所有感情封藏於心底,為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偏偏,他給了自己依戀不已的溫情,卻又用絕望的言語,一點一點地碾碎過自尊,給出了忠誠與愛戀還不夠,連意志跟尊嚴也要繳械,威逼榨乾了所有,他覺得自己好像變空了,身體裡什麼都沒有剩下。
原本是覺得憤怒委屈的,但在成為玩物的巨大絕望下,他什麼感覺也沒有了,以為沒有感覺的時候,這些溫柔的碰觸,卻又讓心慢慢復活起來,開始希望有些不同,那些被給予的溫情,應該是可以被相信的吧?
心,在兩極之間擺盪,很想問出口卻又怕事情不是自己的想像,望著那張英俊好看的臉,身體裡漫上冷冷溼意,淹沒了眸瞳,化成了泊泊泉水,不停地從眼眶裡漫延出去。
溼涼的淚水,滴溼了在臉頰下的衣袍,皇帝停下筆來,看見了淚如泉湧的哀傷眼眸。
黝黑深色的眼瞳,閃爍著流光,像座幽靜水潭,午後的陽光,也在那裡停留,陽光與自己的臉,就映照在裡面,然後被湧動的流水打碎,是一種美麗至極的悲傷。
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親吻著那對眼眸,微鹹的淚水流進嘴裡,帶著苦澀的味道,粉色的嘴唇,似乎失去了聲音,只能輕輕開合,默唸著兩個字,天應...
最溫柔的記憶都被翻攪了出來,心底柔軟地不可思議,所有的怨恨、傷悲、嫉妒、報復,都被包裹住,慢慢融化掉,滿心滿眼地只想愛著懷裡的人,捨不得再讓他受到半點傷害。
「朕不會毀了你的..說要把你關到後宮裡,都是氣話...」皇帝嘆口氣說道,輕輕摩娑著君蘭的嘴角。
君蘭的眼淚並沒有停止,反而更加洶湧,像是找到出口一般,從深潭化為流泉,心中所有的情緒奔流而出,幼年的被排擠,悔恨當年溫泉池畔的貪求愛戀,這些年來的委屈求全、害怕恐懼、擔憂難過,都變成了淚水,涓涓流洩。
皇帝把他抱了起來,頭靠著自己的肩,擁入懷裡,輕拍著背,像是誘哄孩子般,耐心又溫柔地說道:「朕知道你委屈了..都是我的錯...以後不會再欺負你...乖..別哭了....」
君蘭閉上眼,在他懷裡放縱大哭,直到哭累了,才沉沉地在他懷裡睡去。
27
夜深了,殿裡的火盆漸漸熄了,連薰染的安息香氣也淡了下來,冬夜裡的冷風,透過半掩的竹簾竄了冷意進來,還夾帶著幾朵剛落下的雪花。
陸皓趴在桌案上,感覺到有些冷意,醒了過來,才發現已經晚了,自己又因為整理奏摺太晚,而留在麒麟殿裡。
他站起身來,整理了衣裝及面具,打算回府梳理一下,準備上早朝,走出殿門,跟那守夜太監打了個招呼,無意地望見那後宮妹子所住的青鸞殿方向,竟有一點火紅,在那夜空上方閃爍。
他心裡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好像幼時在柴房看見大火似的恐慌,這種深夜裡,後宮怎麼會有此異象?他忽然想起那些後宮的爭鬥。
這樣一想,心頭竟蹦蹦急跳,滿腦子慌亂,他一心一意只想見那陸婉,看看她是否安然無恙?
他請那守夜太監過來,拜託他去探探訊息,或許帶自己入宮探望,那太監搖了搖頭,為難說道:「大人,這擅離職守是要遭罰的,更不可能帶您入後宮,這時辰怎麼能夠入宮?再說,沒有陛下旨意,一般男子擅入後宮是犯了宮律,會被當成淫亂宮闈,處以死刑。」
陸皓這樣一聽,心中更是著急,遠處的火光似乎越來越亮,還隱隱約約地可以聞到燒焦的味道,他狠一咬牙,再也不管什麼,施展輕功,往那後宮的青鸞殿裡去。
火勢從殿門前的廊柱前開始,巨大的木頭已經冒著黑色的煙,發出燃燒的聲響,不遠處躺著宮女的屍體,再遠些有一具侍衛的屍體,他直往殿門內衝去,大聲喊著:「婉妹!你在哪裡?」
細微的哀泣與求饒聲從內殿裡傳來,他往裡一看,妹妹正往廊柱旁躲去,面前居然站了個黑衣刺客,朝她步步進逼。
他瘋了似地衝上前去,黑衣人驚覺他的到來,挺劍而刺,讓他閃了過去,立掌為刀,側身就猛力往那刺客頸項砍去,那人悶哼一聲,倒地不起。
他立刻護住妹妹,陸婉驚慌失措地抱住了他,聲聲泣道:「三哥..有人要殺我...」
他拿起掉在地上的劍,火勢已越來越大,拿著有些燙手,扶著妹妹往外走著,不住安慰說道:「不怕..三哥會保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