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雋汝有些迷茫:“你為什麼要把好的都讓給兒子?”
週二莫名其妙:“自己的孩子,自己不疼誰疼啊?”
青軒看莫雋汝臉色不好,忙打圓場:“您的兒子們有您,真真好福氣。”
說到兒子,週二馬上高興起來,聽到後半句,卻抬眸看了一眼窗外,惆悵嘆息起來:“我家二小子讀了些書,那年想去帝都求個前程,哪知路上被一幫富家惡僕攔住,說什麼擋了他家少爺的路,打了個半死送回來、、、我這老骨頭拼了命也沒求到半分公道,外面都是官官相護,只好去帝都告御狀,哪知走到半路遇上亂兵,被砍了幾刀,天氣一冷舊傷就發作,等仗打完了去帝都,遇上村裡的人,才知道二小子看不起病已經死了半年、、、老漢我哪算什麼好爹,唉,但願二小子下輩子投個好人家、、、別光聽我說話,你們都吃啊、、、”
然而,無論週二怎樣說,莫雋汝只是愣愣盯著碗裡的魚,最鮮嫩的、精挑細選的、白生生魚肉,深黑眼瞳中的犀利逐漸黯淡下去。
他說,爹孃都會心疼孩子;
他說,父親都會把最好的讓給兒子;
他說,父親就該為兒子遮風擋雨;
他說,他為兒子死去心痛、內疚。
、、、
短短几句話,壓抑了二十一年的陰暗構建的那個,視親情如虛無,視詭詐為智慧,理所當然成王敗寇,冷漠殘酷如黑鐵的世界,天翻地覆。
可是、、、
為什麼,我長到十歲你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只知我是你第七個兒子?
為什麼,你可以眼睜睜看著我被打斷雙腿而無動於衷,臉上甚至有讚賞的表情?
為什麼,你可以不理大哥的哭喊,將一杯毒酒灌進他生母的口中,讓他看著她死在自己眼前?
思緒驀地被挑斷,面前的魚肉不知什麼時候變得熱氣騰騰。
“你這傻小子,菜涼了都不吃,喏、、、熱過了就不好吃,明天運氣好再打一條這樣大的魚、、、”
莫雋汝笑容透著幾分殘酷,低手一指碗:“老伯可聽說過一道名菜?”
“用初生的嬰兒,剖盡心肝,塞入紫參、山藥、新醃的桃花、紅棗,放到鍋裡、、、”
“呸呸呸、、、”週二噁心地啐了幾口,“聽著就噁心,誰想的法子?”
“據說滋味甘美,入口即化、、、”
“你們這些公子哥兒整天都看些什麼書,這麼個好吃法,這種事也行?剛生的孩子,先不說那些人下不下的去手,孩子爹孃不管麼?”週二差點跳起來。
“他娘很傷心,眼睜睜看著孩子死在自己眼前,然後瘋了、、、”莫雋汝喃喃低語,宛若夢囈,“至於孩子他爹麼、、、”
那個孩子的爹,是他的父皇。
為了嚐嚐嬰兒肉的滋味,殺了剛出世的第八個兒子,這個世上除了那個因喪子之痛而瘋癲的女人,沒有一個人知道胤國還有個八皇子——那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看看這世界的孩子。
也罷,這世界鮮血淋漓,不看也罷。
那晚,莫雋汝夢到父皇,身材魁梧,輪廓粗獷,叢叢烈火在他身側次第盛開,一路蔓延著裹緊了他,那人痛苦得滿臉扭曲,四面八方傳來悽慘尖利的聲音,像風,更像無數冤魂的哭泣,抽抽噎噎,縈繞不息。
皮肉燒焦的氣味在空氣中瀰漫,紅彤彤火光無邊無際,看不到天涯海角。
莫雋汝在火中笑了,雙眸彎成兩彎燦爛的輝月——這是地獄。
他莫雋汝殺人如麻,終有一天,會魂歸九泉,墮落無間地獄的。
在那遇到父皇后,他微笑著,溫柔地告訴他:“父皇,當年你喝的那碗湯的毒,是兒臣下的。”
“可是,二哥和五哥死的也不冤枉、、、”
當年那碗湯,史書上早已墨幹塵定。
那碗湯,要了他父皇的命。
史書說二皇子和五皇子密謀毒害皇后,不巧下錯湯碗,皇帝喝下毒湯。對下毒之事,兩皇子供認不諱,由此牽扯出賣藥的、買藥的、帶藥的一大片。
那真相只有莫雋汝知道。
平時最不起眼的,所有人眼中,笑起來比孩子更單純燦爛,天生缺心眼的小七郎。
做手腳很容易,因為那日皇后娘娘為昭示自己“善良”,傳他去用膳,其實是為了讓皇帝看他更多笑話。
他也沒動多大手腳,只是將兩人碗中湯攪均勻了,均分倒入兩隻碗。
那毒會使人身體衰老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