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懷抱著一個白嫩的小孩子,在聽到他喚一聲「父親」時,愣了下,許久,他點點頭,默許了。他方暗鬆了口氣。
從此以後,他被賜姓凌,名不羈。
父親溫柔地哄著懷裡的小孩兒,對他說:「他是憶珏,我的孩子。」
他伸長脖子,張望著看到了父親懷裡的小傢伙,此他小上幾歲,白嫩嫩軟乎乎地,大眼睛一閃一閃,煞是漂亮可愛。「以後,他就是你的弟弟。」
他點點頭,略為羨慕地望著父親懷裡的孩子。儘管……儘管……他不是父親的親兒,但他也想……也想被父親呵護地抱在懷裡啊。
從來沒有人如此溫柔地抱過他。
他黯然地垂下了眼瞼。
「爹爹——」 青年還未跨進門檻,小小的他便奔過去撲了上去。
「小心。」青年著實出了身冷汗,穩穩地接住小孩軟呼呼的身子,溫和地問,「怎麼不在房裡等?」 …
「珏兒想念爹爹。」他眨著水靈靈的大眼,抓一把青年的髮絲,揪在小手心。
自有記憶以來,爹爹就與他寸步不離。他沒有母親,唯有爹爹。
爹爹待他極好,小時候常抱著他,連睡覺都不肯鬆開。
可是不知從何時起,爹爹忙碌了起來,於是,陪他的時間少了。
如今爹爹經常經商在外,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他想念爹爹,捨不得他離開。每次都要哭泣很久,方憋著委屈,在家裡乖乖地等爹爹回來。
見懷裡的孩子大眼溼漉漉的,青年暗自嘆了口氣,抱起他,跨進門檻,往裡走去。
摟著父親的脖子,把小臉搭在父親的肩上,滿足地蹭蹭,不經意瞄到迴廊柱子後一抹黑影。
……哥哥……
似乎也發現了柱子後的身影,青年卻只冷淡地一瞥,抱緊了懷裡的孩子,略加快了腳步。
漸行漸遠,再也看不到那寂寞的身影了。
他不懂。
同是父親的孩子,爹爹為何對他總是特別寵愛,對哥哥卻冷淡漠視。每每接觸到哥哥既妒忌又怨恨的眼神,總令他渾身寒顫。
自懂事以來,他便知,哥哥——恨他。
夜晚,他被凍醒,迷迷糊糊的醒來,發覺身邊的位置冰涼,倏地清醒,找不到爹爹的身影。不由地爬下床,赤腳踏在地上。這麼晚了,爹爹去哪裡了?
門半掩,瘦小的他,輕易地在從狹窄的門縫裡出去,夜風颼颼,他凍得直打哆嗦,小腳丫不由地互相磨擦,卻只冷不熱。正泫然欲泣,隱約聽到一聲輕輕的嘆息
,他不由自主地聞聲而去。
淡白的身影,負手立於海棠花前,微仰頭,青絲披洩,立體光潔的五官在月光下顯得更晶瑩剔透了。
父親……
又在思念母親了嗎?
這樣的父親,令他心痛。
姐姐,小珏長得越來越像你了。
特別是笑的時候,更像了。如一抹春風,撫過心田,整個心窩都暖了,捨不得放開。
越來越捨不得了……
他微微蹙眉,想得愈多,深埋在心底的感情卻澎湃。然而,他不能,更不敢釋放這些邪惡的因子。
每每把那軟嫩的孩子抱在懷裡,他就有一種噬血的衝動。
想……想……想把他……佔為已有!
猛地驚出一身冷汗,被冷風吹得清醒了過來。深感罪惡,唯有遠離……遠離他……
只有把注意力放在生意上,才能勉強壓抑下慾望。於是,一年又一年,凌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在西北闖出一片天地,漸漸地壟斷了絲綢之路。
半年前,他把凌家改名字「赤月堡」,如今整個中原,皆知西北有個「赤月堡」。
即使富可敵國,即使成為一方之霸,為何心中仍空虛得可怕?
姐姐……他該如何是好?
他恨那個名義上的「弟弟」!
因為他的存在,奪走了父親所有的寵愛。同是凌家的孩子,父親為何不曾看他一眼。是因為與他沒有血緣關係嗎?可是……第一眼見到父親,他便認定了啊。
明知那個人與他非親非故,可仍是固執地跪著,喚他一聲父親。
父親寵愛地看著懷裡的孩子,他以為父親也會寵愛他,然而他錯了。父親……除了給他凌家大少爺的身分,除了派人教他一身武藝,再沒有關注過他了。 }
望著那孩子欣喜地奔進父親的懷裡,望著父親又憐又愛地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