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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晚飯,世庭回到自己的居室中。
居室分兩間,裡面一間是世庭睡覺的地方,外面有個小隔間,用來住值夜的丫頭。
世庭的床前,更設有一張小軟榻,那是貼身丫頭睡覺之處,方便夜間侍候。
這種房間格局,於王城貴族間所流行。而在那小軟榻處睡覺的,往往是沒有名份,與主人通房的丫頭。
日日枕邊侍候,難免發生房事,若有幸生下男孩,便被納入妻妾之列。這個位置相當曖昧,更是多少女子一步登天的捷徑。
世庭回到居室後,坐了片刻,就看見松兒領了幾個美貌女孩子進來。
“元帥,這幾個丫頭都是家裡養的,乖巧伶俐,知根知底。您看,要不要放一個在小榻上?”松兒來到世庭面前,躬了躬身。
世庭放下手中茶杯,看了看那些女孩子。
既然松兒能把人領到他跟前,那麼就說明面對這些人,他可以放心。
但是,要將她們其中一個放在自己睡覺的地方,夜夜侍候著,他就全無興趣,甚至覺得有些彆扭。
於是世庭道:“讓她們下去吧,我不習慣。”
“元帥夜裡總要有個人侍候啊。”松兒顯然想要說服世庭。
世庭望望身旁的小軟榻,想了想,唇畔不自覺泛起一個笑:“……也是。”
世庭用手指撫著下巴,眼睛慢慢眯起來:“那麼,就把我平時用慣的那個墊子,放在這裡吧。”
八
阿良病體初愈便隨車馬長途跋涉,一種上雖沒有鬧出什麼反覆,到達王城,卻也已是疲憊虛弱不堪。
勉強和那些隨從一起,在廚房喝了半碗肉湯,吃了幾筷子青菜豆腐,就覺得精神不支。
於是來到給隨從們安排的通鋪,也不及更衣洗漱,倒頭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被人叫醒。
“起來吧,這裡不是你住的地方。”
平穩溫和的男聲,不似往常面對的訓斥譏諷。
然而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阿良連忙掀開被子,站起身,在說話的人面前彎下腰。這時候他才看清眼前人,是白天的那名青年管家。
松兒看著眼前的阿良,眉頭微微皺起。
元帥喜歡男人超過女人,算不得意外,畢竟有許多顯貴都是這樣。意外的是,元帥喜歡的竟是這種男人。
原本就脊背佝僂的阿良,在松兒面前彎下腰,身形就如同一個蜷曲的蝦米,神情間全是驚懼,誠惶誠恐。
那種卑微懦弱的模樣。
更何況瘦骨伶仃,長相也只稱得上普通而已。從外表看,竟找不出一絲勾人處。
不過,松兒道他在別的地方也許有過人之處,也並沒往下多想:“你的住所在別的地方。你先沐浴,然後換身衣裳,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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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帥府大得驚人。阿良跟著松兒,頭暈腦漲的不知道拐了多少個彎,經過多少道迴廊,才來到世庭的居室,讓阿良獨自進去。
屋內燭臺高照,世庭就坐在那裡看書。見阿良進來,他臉上不動聲色,將書放在床頭。
阿良穿著新鞋,踩著厚厚的羊毛織花地毯,膽顫心驚的靠近,來到世庭身旁。從開始到現在,他一直都害怕世庭,沒有變過。
“從今往後,你就住在這裡,夜間侍候。”世庭起身,指了指那張小軟榻,“那兒是你睡覺的地方,如何?”
阿良低著頭,神情惶恐,不知回應。他從來的生活就是這樣,只要求他承受。
他無從選擇命運,不知反抗為何物……話說回來,就算將機會放在他面前,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如何反抗。
他甚至沒有辦法對未來抱任何期待。五年前,他遇見雙全的時候,或許他燃起過一些對友情的期待。然而那次本應美好的相遇,卻因為他做錯了一件事,化做五年間彼此的痛苦煎熬。
他心懷恐懼,小心翼翼。他不知道自己何時還會做錯事,所以不再發自內心的主動做什麼,只接受別人的擺佈。
因為他根本弄不清楚,世庭眼中的對錯標準。
世庭見他神情畏縮,臉上只有驚懼恐慌,沒有半分喜色,心裡十分不悅。
在這個元帥府中,不知有多少人盼著世庭榻邊的位置。他把這個位置留給阿良,原以為阿良多少會表現出一些喜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