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該如何是好?”
我立刻兩腿一彎:“臣,不敢……”
還沒彎下去,啟赭一把扶住我的肩:“皇叔,朕方才是隨口開個玩笑。”他眉頭仍皺著,嘴角卻浮起了一絲笑意,收回手慢悠悠道:“就憑今天救了柳相一事,皇叔逛青樓,就確實逛得為國為民。”
我的老臉微顫,索性低頭,不再回話,啟赭也沒再說什麼,四周靜了片刻後,我方才又道:“皇上,天色實在已晚,還是早些回宮去吧。”
啟赭嗯了一聲,我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又接著道:“臣有幾句話,也要進諫給皇上,皇上乃萬金之軀,當愛惜保重龍體,每日處理朝政,勞心勞力,一些其餘的無關緊要事,譬如臣受傷家變此類,不用太留意……”
啟赭笑著截斷我話頭:“敢情皇叔還是嫌朕多管閒事了。”
我無奈。所以說,當奸臣辛苦,做忠臣更不容易,真心誠意說句勸諫的話,卻不知道會被解出多少層意思,猜出多少種居心。
我只得道:“臣絕無此意,只是誠心進諫。私心裡,巴不得能再多得些聖上的恩眷。可為聖上著想,臣不得不再大膽直言些,皇上出宮時,更當將龍體安危多放在心上,譬如每每駕臨臣府中,這樣寥寥幾個侍衛,假如臣真的是那包藏禍心的亂臣逆黨……”
啟赭望著我,目光與神色都有些莫測。
我忠肝義膽地凝視著他,少頃,啟赭側轉過身,淡淡道:“皇叔的苦心,朕明白。朕以後會留意些。”再瞧了我一眼,“既然如此,朕先回宮,皇叔這幾天在家養傷,不用往宮裡去了,過些時日,朕再差人來看看你。”
我跪謝隆恩,終於恭送皇帝堂侄回宮去了。
等聖駕出了大門,我才又覺著傷處跳跳的火燎的疼痛,兼之有些疲憊。回到廳中方才的軟榻上歇了一歇,楚尋端了杯溫茶送過來,我拉他在我身邊坐,楚尋道:“王爺受了傷,又十分勞累,不然我還是先回去,免得弄出些不方便,打擾王爺休養。”
我接過茶盞,喝了口茶,微笑道:“連你也不願多陪陪本王,也罷,要麼這便讓曹總管安排轎子送你回去。”
楚尋從我手中接回茶盞:“王爺這樣說,我哪還敢回去。”
曹總管在一旁道:“老奴這便讓人替楚公子收拾臥房。”我直接道:“不用收拾。”曹總管立刻道:“老奴明白了。”
楚尋站起身:“給曹總管添麻煩了。”態度謙遜自然,曹總管抬眼看了看他,含笑道:“公子客氣了。”
楚尋又回我身邊坐,我和他隨便說著閒話,楚尋本是官宦人家出身,後來流落各處又見識過不少,幾乎什麼都能談得,我每每和他說些話,就感覺渾身鬆散些。
我握著楚尋的衣袖道:“可惜我忘了,王府裡沒有琴,只能等明天再讓人找一張來,要不然今天晚上就讓你彈給我聽。”
楚尋道:“王爺傷處疼,晚上怕睡不踏實,方才讓我彈琴麼?”
我有意苦下臉說:“本王在你眼中,當真如斯不通音律?我幾時還敢把楚公子的琴聲當催眠小曲聽?”
楚尋笑道:“我只是怕我真的彈了催眠的小曲,王爺卻越聽越精神。”
我正色道:“精神了才好,許太醫剛剛還勸本王要多養精神。”
楚尋哧地一笑,我伸出沒受傷的左臂就勢將他攬住。
過不多久,晚飯備好,果然遵照許太醫的叮囑,清湯寡水,一碗淡粥,七八樣小菜。
我剛剛端起粥碗,楚尋替我夾了一筷涼拌蕨衣,有下人在門口道:“稟王爺,柳丞相和雲大夫來了。”
我心中一頓,急忙放下飯碗:“快請。”
少頃,一抹湖色和一襲錦衫一道出現在門外,我迎上前:“柳相,雲大夫。”
雲毓笑盈盈道:“啊,來得不巧,聞見飯味了,柳相,你我趕上了懷王殿下吃飯的時候。”
我道:“來得正巧,剛端飯碗,還沒動筷。柳相和雲大夫不嫌棄,便一同吃吧,不過只是清粥小鹹菜,不堪招待兩位。”
還是雲毓笑著搖頭:“可惜,臣是吃過了來的,好像柳相也用過飯了,臣聽說王爺受傷,便特意過來探望,剛巧在門前和柳相遇上。”
我看著柳桐倚,不知是否是因為夜色太柔軟,燈光太幽暗,我覺得他看著我的眼神與平時有了些不同,他開口,聲音便如同熏熏晚風般滲入我心:“王爺的傷勢如何?”
我的聲音也跟著不由自主地如夜色般柔軟了:“沒大礙的,太醫說,過幾天就能好,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