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微微頷首,若無其事地伸了個懶腰,一邊扭著脖子一邊說道,“嗯嗯……這幫老傢伙就是不想讓朕知道嘛,傾歡和皇叔也不想讓朕知道,可是朕還是不小心聽到風聲了怎麼辦……”
言外之意明顯起來,申敬默默進入內殿為小皇帝準備衣物。
而小皇帝則緩步走到內廊的窗欞邊,遠處依稀晨光,鳥鳴隱約,一派春意。
不聞跟隨其後,也不近身,只無聲地走在他後面,聽小皇帝的自言自語。
“……這麼有趣的事情,朕怎能不去呢?”
“不行,你不能去。”沉穩溫和的聲音自黑金長袍的男子口中吐出,顯出無限的君子儒雅。
而說話的男人此刻臉色卻並不怎麼溫和,倒是有些頭疼地看著興致勃勃的小皇帝,“此行兇險非常,不是你能應付的。”
“不是還有皇叔在嗎,而且他們沒有理由傷害朕。”
“撒嬌並不能讓我改變主意。”慕容涯無奈道,“朔王的意圖,你不可能不清楚,現在各方野心勃勃,此時去了,天下人都會以為慕國將要與朔國聯盟,還會以為慕國就此低了朔國一頭。”
小皇帝卻搖搖頭,“朕倒不覺得朔國有意要報復,札日娜的事情他們自己理虧,但凡朔王是個有腦子的君王,就不會在此事上多所糾結,倒是如今的形式對兩國聯合有大好的利益。兩境交接,唇亡齒寒,就算朔國與彰國暗中勾結,仍不免要提防我慕國,否則天下真的大亂的時候,慕國第一個要對付的便是朔國。”
類似的道理慕容涯已經從閣老那邊聽了無數,言多無益,一夜未眠的慕容涯只能用複雜的目光看著小皇帝。
突然,現場有人輕咳一聲,打斷了這叔侄兩人的尷尬。
“容臣說句話好麼……”惑人心絃的聲音與淡淡的書卷香氣顯得格格不入,儒衫風雅的男子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在金黑兩道人影身上來回看了眼,成功引來了小皇帝的目光與慕容涯的冷眼,薄唇微翹,卻故意扶額道,“陛下……且不管你的安危,你要置你的大計於何地?好不容易才讓王爺點頭同意施行,才不到半年就要抽身把如此重擔推給我們嗎?”
“這……”小皇帝尷尬笑笑。
葉傾歡繼續道,“更何況,臣不久前才接到‘聖旨’著手聯合別國事宜,尉遲將軍還在邊域為國奮戰,你要拋下王爺一人獨自面對繁雜國事,還是您放心將大權交給王爺,讓王爺再度承受一次臣所承受不來的非議?”
葉傾歡的話說得句句在理句句委屈,讓旁人聽了也會覺得自己太過分,可小皇帝雖然動搖,仍不免對出使之事心生嚮往,咬著下唇不發一語。
雖然葉傾歡的話暗裡不無是對慕容涯的諷刺,慕容涯聽了倒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唇邊一絲僵硬。
“唉……陛下,就算煽動那些老古董,你也不能孤身涉險,你的‘大計’需有你全盤操動,而我們,只能從旁協助,無法僭越。”葉傾歡見自己的話對小皇帝有效,繼續循循善誘,“若是一不小心走錯一步,滿盤皆輸,陛下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太貪玩,誤了這盤準備已久的好棋。”
小皇帝神色已然動搖,卻仍不肯鬆口。
此時,一雙白皙纖長的手捧著茶盞端至小皇帝面前,清淡的茶香盈了滿室,小皇帝略微怔忪地盯著面前柔美臉龐的年輕男子,不由得脫口而出,“對啊,我還有相思……”
端茶的相思唇角抖了抖,“咳,陛下,屬下雖能用易容術模仿陛下幾分,可在陛下貪玩的時候撐一段時間,但是時日久了難免不會讓朝中大臣發現,再加上如今,陛下臉上黥紋是任何易容也沒法偽造的。”
原來相思竟是葉傾歡安排在醉月樓的暗樁,自小皇帝被鬼跡堂擄走後,就被葉傾歡調回,偽裝成小皇帝的模樣壓下風頭,不讓大臣起疑,在小皇帝回來後,也並未回到醉月樓,而是跟隨葉傾歡身邊,恢復影衛身份。一來是葉傾歡當時想要向小皇帝解釋當日在醉月樓弄丟他之事,也想澄清二人之間的誤會,二來也是由於小皇帝的性情,總有需要相思的地方。
相思原名也不是相思,只是小皇帝喜歡這麼稱呼而已。
聽了相思的吐槽,小皇帝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只得無奈,“好吧……朕不去就是了,連相思都這麼說了。”
“在相思面前,你倒是顯得很乖巧。”葉傾歡不無醋意地說。
“咳咳,相爺哪裡話,陛下是很討厭相思才是。”
在場性情最為反覆的,不是小皇帝,也不是葉傾歡,略微皺眉聽著三人對談的慕容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