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像水紋一樣擴散開。
等他真正意識到不對;地板也好;牆壁也好;都已變作了淡紫色的暮靄。
〃啊咧;又是這個夢啊。〃他不由地開心起來;〃可以再見佐為了呢。〃
夢醒之後未必記得的事;如今在夢境中反而記得很清楚。
每次遇到佐為的開始;如出一轍。
〃光?你怎麼會在這裡?〃
可打斷他微笑的;卻是伴隨他時間最長的嗓音。
〃塔、塔矢?!〃
站在夢境草原中的;是身著純白色直衣的少年。
刀削過一般筆直的短髮;順著微微的清風而在臉頰旁飄蕩。
墨綠色的眸子彷彿磨礪過的寶石;無比剔透的深邃。
〃說起來……這裡是哪裡呢?〃
享受著永恆時間中的微風;望著那連綿不斷直到天邊滾滾草浪;少年發出驚歎的聲音。
誒;為什麼不是佐為?
進藤卻遲遲沒有發出聲音。
大概是夢境中的思維也會變得奇怪吧;絲毫沒有覺得在屬於自己的夢境中看見這樣著衣的塔矢有什麼不對;也忘記了在現實中自己對他難以啟口的厭惡感;進藤十分自然地介面道;〃這是我的夢境哦;漂亮吧;嘿嘿嘿嘿。〃
微風似燻;帶著不知名的花瓣往天的盡頭飛去。
金色的細粉紛紛揚揚在空氣中散開。
〃話說回來;塔矢你的夢境;又是怎麼樣的呢?〃
純白色直衣的少年頓悟般地一怔;隨後一笑;輕輕搖了搖頭。
然後——
然後;進藤睜開了眼睛。
裝飾著淺色花紋牆紙的天花板落進了他的眼幕之中。
〃啊咧……原來是夢啊。〃
很快便將之遺忘的進藤光;卻不知道自己即將迎接的;是一個宛如噩夢般的現實。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三章
進藤光的手術比預期得要早了半個月;但正因為手術及時;他恢復得很快;不過第三天中午;已經能夠與護士站的護士們玩一些簡單的提子游戲了。
也是這樣;看見這一幕的進藤美津子有些迷惑。
不知是什麼時候迷上的圍棋;開始還以為是他爺爺用零花錢利誘的緣故;後來竟像模像樣地下起來了;考上了職業棋士;才幾年;就拿過頭銜了。
小時候熱度不過兩三天的阿光;為了職業之路而央求她去棋院報名的阿光;連正坐都不會;稍微一會就腿麻得動彈不得的阿光;有一段時間突然又不肯再碰圍棋的阿光;拿了據說是最悠久歷史頭銜本因坊的阿光;被記者所包圍;在電視上頻頻露面再也無法用孩子氣來形容的阿光……
可她所關注的竟只有那一段又一段變化其中的轉折點;而中間那部分;竟怎麼也想不起來;那奶聲奶氣開始叫著媽媽、媽媽的懷中的小不點;怎麼就成長到連自己甚至覺得陌生的青年的呢?
病床上的青年;因為動手術的緣故而理了短髮;坐在陽光下;盯著手中棋譜的表情;像是被吸走所有生命力那樣專注的表情;一時間陌生得讓美津子覺得汗毛都要豎起來的恐怖地步。
奪走自己兒子的既不是像藤崎明那樣可愛的女孩;也不是加班與酒精;而是像神之一手這樣虛無縹緲的存在。
她茫然地注視著自己的兒子;回想起在走廊遇到的男人對她崩潰般控訴的回答。
〃到底為什麼;會胃穿孔的?這個孩子;是我親眼看著;一直都活潑健康地長大的;圍棋是怎樣的惡魔;把我的孩子弄到了這樣的地步?!〃
〃夫人您的兒子;十分幸運地擁有著百年難見的天賦;〃鏡片的反光下看不清楚的眸子;蘊含著是真的羨慕還是其他什麼感情;美津子看不透;然而對方說的每一句話;她已經深深地記在了腦海之中;不斷迴響;〃可以說;這是我輩棋士所羨慕不來的;上天青眼有加的禮物;不過;選擇這一條去路的人終究還是他自己;無論前面所見是遍地的鮮花還是荊棘;只要他決定了;恐怕這一生都不會再回頭。〃
正如那名叫緒方精次的男人所說的;進藤光選擇的;是自己所想要的未來。
遇見佐為或是上天安排;但明知道作為操縱木偶的路途更簡單;像虎次郎一樣;甚至可以享受不該屬於自己的讚美與榮耀;明知道可以這樣;進藤光卻沒有去選擇。
那些碰觸著棋子的靈魂;一次又一次地吸引著他;吸引著進藤進入那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