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反而勸慰母親不要過多掛懷,臨了又跑到周瑜身邊趴在耳邊小聲問:“公瑾哥哥記得權兒昨日吹的曲子麼?”
周瑜也有樣學樣的附耳道:“自然是記得的。”
看孫權一臉滿意的模樣轉身上馬,一行人漸漸走得遠了,才扶了吳夫人回城去了。
又過得十數日,孫家兩個纏人兄弟都不在城中,向來自由慣了的周瑜窩在家中不免氣悶,詩書兵法讀不下,撫琴的興致也是了了,與孫策的書信倒是時有來往,可那人寫信一向字如其人,豪爽的讓人目不忍視,等他翻來覆去的把來信再讀了數遍,才收好了準備出門走走。
城中熱鬧依舊,周瑜輕衫緩步的行將,途徑一所茶肆時,忽然就被裡面熙熙人聲吸引住,頗有些好奇的走進去,那中間桌上正圍了一圈人,個個翹首以盼的模樣顯然是在聽中間在座之人講什麼。
孫策愛湊熱鬧,周瑜卻是一般,不過倆人廝混的久了,多少有些影響,當下舉步向前,只見得裡三層外三層好生誇張,學子論道之事並不稀奇,可是能論到如此規模的卻是著實罕見,周瑜被阻在外圍進不去,只能隱隱聽見裡面的人聲,越聽越覺得那聲音耳熟,偏偏又一時想不起,再聽了會兒,忽然靈光一閃的喊了聲:“子翼兄!”
裡頭的爭辯戛然而止,然後一個清雅儒士突然擠開一眾人頭肩膀勉力站起身來,在瞧清被阻在外圍的周瑜時,也顧不得裡頭更跟他爭辯的那人,扒了眾人肩膀就往外鑽,嘴裡卻道:“哎呀公瑾我可找到你了!”
他沒命的往外擠,周瑜眼睜睜的替他心焦,又不免腹誹蔣幹居然在這茶肆裡尋自己,偏偏還就真給自己碰上了,當真是天不開眼所有不可能都將成為可能,他心裡這麼想,手上卻忍不住隔著人山去拉蔣幹一把助他脫身,蔣幹也不客氣,借力擠出人堆,也不管方才被他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儒士此刻正在身後挑釁叫囂,拉了周瑜的手就往門外走。
好容易擺脫了眾人找個清靜地,蔣幹才一把抱了周瑜捶肩摟背的公瑾啊公瑾喚個不停。
數年不見,作風日漸豪放的蔣幹讓周瑜有些招架不住,只能扯著那人臂膀拉開些距離,等他漸漸從一狂生恢復到清雅儒士模樣,才終於找到了開口機會:“子翼兄怎麼跑到舒城來了?”
結果他不問還好,眼看剛剛恢復正常的蔣幹忽然又要變成狂放派,忙退開一步道:“子翼兄莫要賣關子。”
“顏先生病重,我是來找你一起去探病的。”
這樣輪到周瑜呆住了,愣愣瞧著蔣幹半晌才道:“好。”
拉著蔣幹回家收拾行裝,囑託家人好好照顧孫家老小,卻在出門時碰到了孫堅部將,手中託著一個錦盒交予周瑜說是二公子送給周公子的。
狐疑著開啟了,只見裡面端端正正的擺著一隻玉製洞簫,瑩瑩的泛著溫潤光澤。
八
捌
書院還是那個書院,傍水而建楊柳依依,較之自己三年前離去時,似乎並沒有多少改變,唯一不同的,就是往日朗朗書聲卻是不復聽到了。
周瑜跟蔣幹把馬拴好走進院中,他們不敢弄出太大動靜,只在青石小路上疾步而行,遍尋了屋舍卻不見顏先生身影,帶上門相互對望了一眼,周瑜原本就不大相信身體向來健碩的先生會突然重病,看向蔣幹的眼神也多了一絲探究,卻看見對方眼裡也滿是茫然。
倆人站在院中呆立會兒,周瑜忽然就扯著蔣幹往後院的那顆古樹奔去,繞過一處荷花池,不期然的,瞧見樹下有一人獨坐,藏青的外袍上落著幾片黃葉,可那人似乎渾然不覺,正左手博右手的跟自己對弈。
攜著蔣幹走近了,這才看清顏先生原本花白的頭髮更顯蒼蒼,周瑜想開口叫聲先生,可胸中哽咽不能言語,只是再離得近些,默默跪在那人身邊,半晌才說得話來:“先生,學生回來了。”
執子的手微一頓,然後輕輕放下,卻沒轉頭,略顯蒼老的聲調似乎帶著一絲哽咽:“瑜兒啊,陪為師下完這局吧。”
他一句“為師”讓周瑜幾乎落淚,想想當初自己不辭而別離開書院,父親震怒反而是先生好言相勸才沒使得自己被趕出家門,此別經年,那個嚴厲儒雅的夫子竟已顯出老態了。
取了白字落在棋盤中,眼睛卻忍不住去看顏先生,似乎被他花白的頭髮乎刺痛了眼,只能佯作思考的把目光放在棋盤上,然後就聽顏先生接著說:“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個孩子,一晃數年,我書院最小的那個學生居然也長大成人了。”
周瑜聽他感慨,一時也不知如何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