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手想捧起他的臉,去觸碰那份禁忌,不知怎麼手竟然是顫抖的。
蘇永琪今天不願意來,也許是對的。
雖然不想承認,可是不得不說,那個孩子的確瞭解他,就像瞭解自己一樣瞭解他。
不過,他到底想到了多少?瞭解了多少?他對自己的瞭解裡,包不包括自己對他父親的感情?
那孩子調查過自己,可是除了調查得來那些放在臺面上的制式資料外,他明顯還能感覺得到更深的東西,今天他是不是也因為能猜出他的心思,所以索性避讓,留給他們獨處的空間呢?
不對,為什麼這個時候還想起那個孩子?
他們之間的唯一阻礙明明已經消失了,為什麼手與想觸碰的物件之間還存在著那難以逾越的空隙?
挾在指間忘了吸的煙被一陣強猛的海風吹旺,飛濺出的火星燒著了手,條件反射地抖動了一下,一直存在在兩人中的短短的距離一下子消失了。
“海晏,那個……”
感覺到他的手在自己臉頰邊觸碰的溫暖,蘇偉毅側過頭,鼓足了勇氣開口,“永琪這孩子的個性是完全的自我中心主義,也就是說,他會認為“我愛的,拼了命也要得到;我不愛的,就算毀滅又與我何干?”,雖然是我沒有教好,不過……現在也許要麻煩你多照顧了。”
蘇偉毅看著眼前的人,微微地鞠了一躬。
“你其實是……知道的?”
剛剛搭上去的手落到了空處,池海晏覺得自己的心漸漸沉下去,渾身都透著冰涼。
他甚至還沒開口當面表述自己的感情,卻已經有一種被直接清算出局的難堪。
“也、也不算,一開始的時候,因為那孩子只聽你的話,我想他是蠻喜歡你的。不過到了後來,他親自說清楚了,他對你的……感情。”
不是晚輩對長輩的仰慕,不是對擁有同一容貌者的自傲自憐,而是對情人的獨佔欲。
蘇偉毅自認就算自己處在兒子這種年齡,這種立場的時候,也沒有他這種不顧一切的勇氣。
只能認同他的認真。
“你的意思是,願意把他交給我?”
那麼,前事一筆勾消,他們之前的“友誼”那又算什麼?
那他之後的朝思暮想又算什麼?
池海晏緊握著他的手,蘇偉毅驚跳了一下,想抽手卻抽不開,彷彿那上面還留有少年時,融化在指上的棒冰那份冰涼的甜膩。
“你知不知道,他和你在有一個地方真的很像。”
池海晏靜靜地把沉默不語的蘇偉毅拉過來,輕輕擁在懷裡,當時比自己矮半個頭的蘇偉毅現在依舊還是處在同等地位,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頭頂上兩個並排的反方向髮旋,小小的,很可愛地把中間的頭髮簇起來,老是不聽話地撫不下去。
現在池海晏的手指就放在那個地方,指肚輕輕地刷過那豎起的發茬,體驗著那微刺的感覺。
“我抱他時一直看著他的這裡,想著你。就像是你這麼多年來一直看顧著他一樣。”
這麼多年來,雖然斷了音訊,但聯絡起他們的是那個少年。
他把他的複製品留在身邊,從他臉上尋找往昔觸動自己的回憶;他抱著與他血脈相通的兒子,從他身上尋找相似的一點點可能。
低低在耳邊輕訴的話語,是他曾經夢裡迴轉了千百次的場景,可是……那個敏感的字眼仍舊撼動了他。
抱?蘇永琪沒有說謊,池海晏也爽快地承認了。
但知道他們已經是這種關係的自己,還能若無其事地把前事統統不計,回應池海晏遲到二十年的告白麼?
被他擁在懷裡,心跳並沒有加快,反而有一種難以表達的害怕滲透了每個細胞。
太長太長的等待,等到他已經怕了、倦了,甚至因為和他太過相似的永琪出現在面前都下意識的精神緊繃,所以導致父子感情一向不太好。
也許只能說,是老天捉弄了他們。
先是父親,後是兒子。
蘇偉毅明白自己兒子的脾氣。他要是說出來了,愛就愛了,義無反顧。
到時候,夾在他們之間的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他做不到挺身而出的坦然接受,遲早要逼他只能在池海晏與兒子之間選一個的時候,估計他只會選擇逃避。
可到時候,他還能逃到哪裡去呢?
他已經老了,少年時對池海晏的熱情已經在長期沉默中,像被灰埋在鍋爐底悶燒的煤一樣,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