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向床邊的桌子望去:一個小小的透明薄膜袋裝著少少的證券相關檔案,一隻銀打火機,一枚銀色指環。
不過叫他臉上變色的,是放在這小小物品下的報上新聞。
《何氏高層殺妻案今日判決》
“日前,何氏執行董事池某一案已一審判絕,持槍至警署自首的池某因一項誤殺罪成立,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據悉,此案因情而起,何氏千金持槍行兇在先,誤中自己親姐妹,後池某反擊之下槍枝走火,釀成二死一傷的慘案……”
再向下翻,是各種五花八門的報紙對這件事的報導,都有著聳人聽聞的題目。
什麼《情殺?誤殺?豪門恩怨撲朔迷離》,《姐妹雙花赴黃泉,海上芳魂渺煙波》,甚至有個煽情的副刊把何氏雙花與窮小於池海晏二十餘年來纏扯不清的關係寫成了章回體短篇小說!
如果說,把報紙專門放這裡並設計讓他看到是特意的安排,那麼他的確應該相信面前這男人真是個能猜透他人內心的心理醫生。
蘇永琪抬頭怒視設計了自己的陸豐,激動之下幾欲站起身來。
不過更叫他惶惑的是那些報導內容。
難道說,在他打完那個電話後,池海晏最先找到了他,把一切安排好然後拿著那把槍直接去自首給自己頂罪了麼?
的確由他出面,什麼都好說得通。他帶著他的妻子到海上尋找刺激,結果卻被前情人跟上,失控之下,殺人與誤殺發生。
相比起來,一個莫名其妙的竄紅小生蘇永琪帶著這兩個毫不相干的女人出海,背後的用意就難以揣測了。
就算蘇永琪出庭能證明的確是正當防衛,可是他的演藝生涯也盡毀。
“他……他……”
終於理清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蘇永琪只覺得胸口一陣悸痛,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就跟你想的一樣。他還交待了三件事。”
陸豐本來對這小子是沒什麼好感,因為他的緣故,害自己的老大又獲罪入獄。可是現在看到他神色惶急,更是因為疼痛而臉色蒼白……
陸豐唾棄自己見色即迷的天性!
“一,我和齊闐月會繼續為你服務。他說你已經夠像他了,不必連經歷都和他一樣。所以,已經判定的東西不需要再生枝節,就算你要去認罪,也只是給他添麻煩而已。”
何氏這座大廈倒了,最大的收益人是何金麗的夫婿所代表的田氏,這一場為期二十年的爭鬥居然以此收結,實在是叫所有人都始料末及。
池海晏在決定頂罪自首的時候就已經交待好了後事,留下的資金還足夠讓他們撐起獨立分離出來的“風雲”。有蘇永琪這當紅炸子雞和齊闐月這首屈一指的金牌經紀人在,這塊招牌遲早能打出一定知名度。
“二,你不必去看他,或是找他。這對你和他都無益,你的演藝生涯從現在開始需要更小心的經營,務必避開所有不利因素。他也期待你會有成功的那天。”
何田麗死了,池海晏就算再保有何氏執行董事一職,名不正言不順下地位也已經是岌岌可危,他放下一切,給蘇永琪完全新生的機會,如果蘇永琪不謹記這點而奮起的話,那麼他的苦心至少有一半是白費了。
“三,如果你不能再等下去,或是覺得寂寞了……他說:“那就由他去吧”!”
最後一句陸豐刻意地模仿了池海晏的語氣,淡淡的語氣,無奈中有一份瞭然與解脫。
池海晏想到過以後。
十年,是一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
他沒有要求他做任何的回報,甚至不要他等他。
是什麼驅使他這樣做?
蘇永琪只覺得鼻子酸酸的,過去種種重現心頭:他說了要分手;他因為自己搗亂和父親分開後狠揍了自己一頓;他任性地處理他們之間的關係,從來都不給他留下置喙之地。
緊緊地握住了手中池海晏留給他的微少紀念物,小小的塑膠袋在這樣的緊握下,皺起,變形。
也許對池海晏來說,自己是一個總是惹禍的孩子,也不是稱職的伴侶。可是這樣嫌棄自己的他,最後卻用父親一樣的包容,拋開一切,只處處為自己設身處地著想。
對蘇永琪來說,他是親人,是伴侶,是父親,是兄弟……也許,就是世間的一切。
他是他的本體,他是他的影子。
只是現在許可權交栘。那個人義無反顧地把大權下放,逼他成長,甚至沒有一句當面交待,任性一如往昔。
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