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夥伴,我們總是在彼此身上汲取溫暖。
這樣的日子在我和洛澤正式讀小學開始有了轉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洛澤去向洛先生說了什麼,一個沒有洛澤陪伴的午後,我正趴在地上無聊地用蠟筆在紙上畫著畫,成田忽然敲門進來,示意我跟著他走。
一頭霧水地踏進東房,才看見洛澤正笑盈盈地站在庭院中央的櫻花樹下看著我,手裡握著一柄太刀。
宵,從今天起我們就要一定練太刀了哦。
我們還要一起泡溫泉!
對了對了,等泡完溫泉我們去吃柿子好不好?我讓成田早就冰到了井水裡,等會兒吃的時候可以像吸果凍一樣把它們吸出來哦。
。。。。。。
於是我開始接近那柄描摹著牡丹的村正杏,雖然年幼的我並不清楚手中的太刀代表著什麼,然而一旁的成田總是用很深邃地目光盯著那柄刀,臉上顯示出忍耐和猶豫的神情。
洛澤的步伐很穩,出手也總是快準狠,無論是哪個階段水平的老師來教他,都會為他的天賦驚歎不已。反觀我來說,沒有將手上的太刀當飛刀使已經很不容易了,老師們總是無奈地朝我搖頭,可是我不在乎,因為我知道無論怎樣,洛澤都會留給我大大的笑臉。
日子就這樣過下去,少了洛先生的門禁,洛澤幾乎天天住在我這裡而不願意再回東房。每次被成田撞見都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儘管成田低聲下氣地請求了他很多次,他都完全沒有要改變主意的樣子,如此下來幾次,成田也只能對他的行徑坐視不管起來,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成田一直在我看不見的地方用怨恨的目光瞪視著我,彷彿一切罪魁都是由我。
第一次,我覺得心裡有些竊喜起來,洛澤的所作所為已經開始慢慢顯現出對我的依賴和獨佔,就像是有什麼深埋在我心底等待發芽的種子,一點一點漫出細幼的青苗,最終長成蜿蜒的藤蔓,牽扯著彼此,再也逃不出羈絆。
然而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不知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在入學的第一天成田就極其慎重地向我要求,不管洛澤與我私下多麼親厚,到了學校之後決不能作出任何親暱的舉動,甚至連不必要的話也最好不說,做普通的同學就好。於是我便開始和其他人分享著洛澤的溫柔和笑容。因為不能時常說話的緣故,我總是謹記成田的話與他走得很遠,偶爾想念他的笑容也只敢在角落裡透過人群的縫隙瞄瞄他被眾人圍著談笑風生的樣子。等到自己連眼睛都看得發澀起來,想要放棄的時候,他偏偏又像與我有著心電感應一樣扭頭衝我這邊笑笑,這才狀似不經意地轉開頭。
只那一眼,我便就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委屈都不算什麼,心裡的滿足油然而生,因為我至少擁有旁人不曾見過的洛澤的記憶。
那時候剛剛流行外貿貨,有一種積木玩具叫LEGO。
那是一種產自丹麥的外掛積木,不同顏色不同形狀的LEGO上面都有一個一個工整的圓形小突起,方便固定上下連線的積木,由此組成想要的形狀和房屋。
洛澤有很多這樣的玩具,它們通常都是被裝在黃紅兩色的大塑膠桶裡被人抱回來的。每一個桶裡都裝著不同的東西模型,有時候是城堡,有時候是海盜船,還有很多你可以想象到的任何東西。
我們總是很快地寫完作業,匆匆洗了澡便趴在光潔的地板上拼湊著大大小小的零件,有時候會照著說明書上的指南規矩地拼出理想的東西,有時候卻天馬行空地將示意圖扔到一邊,單憑自己的記憶拼裝物品。
這樣的結果自然是錯漏百出,往往拼到一半就沒有辦法再繼續下去,不是零件缺乏,就是建築歪歪扭扭沒有辦法看,只得重新將說明找回來,慢慢拆了原來的積木,重新開始拼裝。
這個遊戲總讓我們樂此不疲,以至於在這之後的很多年,一直到我們成年之後很久,我們仍然會在空暇的時間繼續這個遊戲。我們是如此瘋狂地迷戀著它,在那件事發生的前一年生日,我收到的禮物是他從德國給我寄來的多達三千塊積木的黑森林城堡。等我拼裝到最後一塊的時候,才發現空蕩的桶底壓著一張字條,上面的大字龍飛鳳舞卻又清晰無比,他說,等你拼完最後一塊積木的時候,就是我回家的時候。親愛的,你為什麼不開啟門看一看?其實我現在就在門後。
將信將疑地扭開門,還沒來得及看清外面,就被一個身影狠狠抱住,帶著海德堡的空氣的味道和黑森林的奶油甜味將我緊緊裹在其中,有個熟悉的聲音貼著耳畔喃喃私語,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