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望著那杯水,它不像平時我喝的白開水,顏色有點奇怪,氣味也有點奇怪,刺得我的鼻子不舒服。我雙手捧著,好奇地問道:「媽媽,這是什麼?」
媽媽瞄了瞄我手上的玻璃杯,又抬起頭看了看我,遲疑了半會,吞吞吐吐的的說:「這……這是我特意買給小輝的蘇打水。你嚐嚐好不好喝?」
我半信半疑的拿起杯子,喝了下去。剛喝了一口,我的嗓子就開始發熱,像被火燒,又像被什麼東西燙過一樣。漸漸的蔓延全身,開始疼痛起來。特別是嗓子那一處,痛得我的眼淚直流。杯子掉在地上,碎片滿地。我握著我的脖子,難受的發出沙啞的聲音,看著站在我前面的媽媽 嘶啞的問道:「媽媽……這是什麼?」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淚流滿臉的跪在我的身前,喊道:「小輝,別怪媽媽,我真的不想……」
我的眼睛漸漸變得模糊不清,慢慢的黑了,就如冬天的晚上一樣黑沈。我倒在地上的時候,我還聽到媽媽嗚咽的哭音,她似乎一直在對我說「對不起」這三個字。
第四章(中)
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12月27日。12月27號在歷史上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可是對於我來說,它是個災難,它是個悲劇。因為在這一天,當睜開雙眼的那一刻,我聽到了三個不好的訊息,和一個好訊息。唯一的好訊息就是我被醫院的一群醫生在急救室裡面用了二天二夜搶救最終活了下來,沒有死去。不好的訊息就是我將永遠失去了我的聲音,還有我的摯愛的媽媽和爸爸。
我無力的躺在病床上,頭靠著枕頭,聽每一個踏進門的人說話。他們說的都與我無關,與我劉輝無關。我埋下頭按著耳朵不想繼續聽下去,他們同情的看著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慢慢的拿著針管走了出去,掩上大門,留下我一個。我無力的望著天花板上面的白熾燈,燈管兩端已經燻黑,還是能發出點點光芒,照亮房間。
聽他們說,媽媽是死在24號晚上,即是我的生日那天。媽媽餵我喝完那杯她說的所謂「蘇打水」,就走進廚房拿著水果刀,割脈自殺。而我的爸爸是在25號那天早上得知媽媽離世的訊息,承受不了就選擇跳河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在臨跳河的前一刻,他一直在自言自語,說的和媽媽對我說的那三個字是一模一樣。
「對不起」聽起來簡單,說起來難。原來,事實不是這樣。它很容易說出口,容易得我能隨處可聞。可是當我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我很難過,難過得我的心隱隱作痛,就像被人捏著我的喉嚨,無法呼吸。
其實,爸爸還是愛著媽媽的,只不過被賭博矇蔽他的雙眼,使他忘記了自己的愛人。他的死讓我明白一件事──別讓自己做後悔的事。
我已經後悔了,後悔為什麼要將爸爸帶回家,後悔為什麼沒有跟隨媽媽離開這個世界,後悔為什麼還活著。現在的我身不如死。死掉多好,就不用面對這樣那樣難過的事,不用一個人孤單的在這裡。
現在的我無依無靠,還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一個白得刺眼的地方,一個四周還充斥著難聞的消毒水味道的地方。
我靠在白色的枕頭,轉頭望著窗外的景色。窗外正下著微微細雨,馬路上的行人不是穿著五顏六色的雨衣,就是舉著一把五顏六色的小花傘,抑或是提著皮包舉起頭上,匆匆跑去一個遮風擋雨的騎樓。
南方的冬天本來就是很少有機會下雨,即使下也很快結束。但是這裡的護士告訴我,這場雨一直從25日持續到現在。這場雨確實下得挺有意思。失去一切的我,正如這場雨一樣洗去所有一切。只不過它洗去的是安源的飛揚的塵土,而我洗去的是我的快樂。
雨滴繼續拍打窗戶,迷糊了玻璃,逐漸看不清外面的景色。我掀開被子,一股冰冷的空氣穿透我的衣服。我打了個哆嗦,小心翼翼的扶著旁邊的桌子,站起來慢慢的走了過去,靠在窗邊,伸出手摸著冰冷的玻璃,輕輕抹去它的霧氣。
「你怎麼起來了?」 我扶著牆壁,轉過頭去看,一名穿著白色衣服的護士急忙的放下手中的盤子,走過來扶著我回到病床上,給我蓋好被子,擔憂的說道:「劉輝小同學,你的身體還沒有好的,不能到處走動,知道了嗎?」
我的聲音我再也聽不到,現在的我只能用簡答的手勢來表示自己的想法。失去聲音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別人會逐漸遺忘我曾經的聲音。
我安靜的坐在冰涼的床褥,捻著一邊的被角蓋在上半身,眨著兩隻眼睛,望著護士姐姐,輕輕的點了點頭。
護士姐姐眯著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