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珣仰起臉,木然望向天空。
白色的飛機在藍天做成的幕布上有片刻定格,像慢鏡頭,機身突然陷入一團豔麗的大火球。火球騰起一層一層焦黑的濃煙,機身從中間斷成兩截。
爆炸讓整個大地震顫,車輪顛簸,機場附近車輛的車窗都感覺到強烈震動。
人們從車子裡跑出來,震驚地仰望天空。
有人尖叫,有人捂著臉說不出話,有人撥打電話,有人舉手機拍攝火球在空中騰起的影片。
楚珣半張著嘴,被爆炸聲震得精神恍惚,大腦一片空白。狹小的車廂空間裡只聽得到兩人劇烈的心跳喘息。
楚珣全身發抖,下意識抓住霍傳武的手,發現傳武同樣在發抖。傳武一把反握住他的手。
楚珣低頭摸通話器,手指痙攣,半天沒開啟開關。
霍傳武眼神凌亂,幫他:“我來。”
楚珣:“我來……”
霍傳武:“你別急,不會有事兒,別急……”
楚珣突然吼道:“我來,別跟我搶!!!”
楚珣對著通話器叫:“小林?小林?”
霍傳武兩手緊緊攥著楚珣抖動的肩膀:“不會,可能不是那架飛機……”
楚珣吼:“小林?小林回答我?你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
楚珣吼得聲音嘶啞,眼神混亂而扭曲,兩手發抖,抬眼茫然四顧。兩人都有那麼一瞬間不知所措,耳畔人聲喧囂、空響,歷經人性考驗的關頭,情緒上最本能最真實的反應。
霍傳武眼眶驟然紅了,捏著楚珣的胳膊:“不可能,不是那架飛機,絕對不是。”
楚珣聲音完全啞了,呆呆的:“那他為什麼不回覆?為什麼不回應了?……”
橘紅色的大火球像傍晚天空騰起的一束禮花,色彩斑斕,映著夕陽從空中墜落,美得壯觀、壯烈,每一束花火都像一顆墜落的流星,劃出漂亮的軌跡,在最燦爛的瞬間消逝。世上絕大多數人平庸一生,都沒機會親眼目睹這樣的盛景。
海水是一泓幽深的藍,藍得透徹而深邃,大火球緩緩從空中墜落,映紅海面。
大洋波瀾壯闊,盪漾著一層赤紅色波濤,海鷗從豔麗迷人的海面上展翅飛過,聲聲哀鳴。
楚珣丟下耳機,幾乎就要開啟車門衝出去,外面公路上站滿了人。
霍傳武一把從後面勒住他的腰,低吼,“小珣!”
楚珣並沒開門,沒有出去。他直接捏碎了門把手,讓堅硬的塑膠和金屬嵌進自己掌心,疼痛感撕心裂肺。
霍傳武眼眶紅腫著,發動車子:“快走,離開這。”
霍傳武幾乎是用雙層安全帶把楚珣捆在車座上,摁著人。楚珣兩手手指把他胳膊掐出血,指尖摳到他肉裡。
楚珣是職業特工。他經受了十五年的訓練成就今天這樣一個人。他太明白關鍵時刻不能心軟、不能動情、甚至不應該眨眼流淚,他的搭檔倒在眼前他看都不應該看一眼他應該踩著同伴的身體大步邁過去眼裡心裡只有目標和任務。
“快走……回家……我身上還藏著貨。”
楚珣雙眼直視前方,因為喉嚨肌肉痙攣而說不出完整句子。
傳武一手把握方向盤,在擁堵的車流中繞行前進,繞過所有停車看熱鬧的人,一路衝向關卡。他另隻手緊緊握著楚珣的手不放開,兩個人身體血脈連在一起。入關的閘口就近在眼前,只差一步到家……
傳武強抑著翻湧的情緒,面孔堅毅。
“楚珣。”
“小珣。”
“撐著。”
“別怕,有我在,有我在,不怕……”
他能理解。他認識林俊三個月,楚珣認識林俊十五年。
楚珣蜷縮在椅子上,脊柱無法支撐這樣的沉重,身體慢慢仰過去,渾身彷彿陷入一團燃燒的火球,被火燒灼般痛楚,眼底一片猩紅,眼眶流出來的好像是血。他抱著傳武的一條胳膊,像情緒受到極度驚嚇的孩子,死死攥住眼前唯一能留住的人不撒手。他現在身邊只有一個二武。十多年前的噩夢重現,生離的情景在腦海中迴盪,他哭喊著拼命追逐遠去的火車,追不上離人的腳步。只不過這次他失去的不是摯愛,而是十年至親,彷彿人生中有一些獲得註定要用失去來交換。
霍傳武一路開過口岸,瘋狂急駛在公路上,半邊身子懷裡緊緊摟著他的小珣。他眼前影影綽綽,一片模糊……
路的盡頭,軍方的秘密專機徐徐降落。賀部長帶幾名親信保鏢來接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