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冷的嗓音忽然響起在門畔,三人循聲望去,白宇澤不禁失聲:“小杉!……”
少年神情平靜的倚在牆邊,頭上裹著一層厚厚的紗布,點漆黑眸更襯得臉色格外蒼白。謝赭和陳曳不安的立在旁邊,瞅瞅這邊又瞅瞅那邊,大概已經在作著最壞的打算了。
白母幾乎立時就從床邊竄了起來,眼中飽含敵意,伸手隔空指著冷杉的方向,“是你……!”
白父亦冷冷轉頭望他。“……冷杉,你真是太令我們失望了。到底怎樣你才肯離開我兒子?”
“我愛他,所以決不會放手。”少年的目光不卑不亢,對峙起來絲毫不遜於對面神情肅穆的男人。
“愛?你今年才幾歲,知道什麼是愛嗎?”白父嘴角勾起抹淡嘲,轉眼又恢復冰雕般的冷漠。“我知道你們家不缺錢,我也實在拿不出什麼像樣的籌碼。但是如果你依然固執己見,就不要怪我不客氣。就算拼了我這條老命,也絕不會讓你再靠近我兒子一步!”
眼見形勢急轉直下,白宇澤終於不管不顧的打斷父親大聲頂撞:“你們現在這樣,和靳軻當年對我做過的事情又有什麼分別!”
“啪!!”
一記耳光重重打在他臉側,白宇澤只覺耳邊“嗡”的一聲,身體出於慣性向一邊栽倒,隨後額角就狠狠磕到了旁邊的牆上,眼前登時一黑,半天沒緩過勁來。
變故突生,冷杉直在原地驚愕的呆立了兩秒後才急忙上前將他扶起,眉毛皺得能擰出水來:“……你沒事吧??”
白宇澤倒並沒有受傷,只在右臉上有個很明顯的巴掌印。他慢慢鬆開冷杉的手重新站直身子,低著頭看不出表情,唇角抿出兩道倔強的紋理。
“他爸……”白母有點懵的喚了僵在屋當中的丈夫一聲,而白父在一時衝動打下那巴掌後也似不敢相信般盯著自己揮出的手,畢竟這麼多年來不管發生什麼,他們都不曾、也不捨得動過兒子一指頭。
“……這就完了?”出乎意料的,白宇澤抬首緩緩望定他們後甫一開口,竟會是這麼句話,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
“如果還有什麼不滿的話,儘管都衝我來。爸,媽,你們似乎弄錯了一點——不是冷杉他非纏著我不放,而是你們的兒子,我!死賴著他不肯撒手!你們要繼續阻攔下去,還不如今天就在這把我打死算了!!”
“混賬!!!”白父這回是真的動了氣,原本斯文素淨的臉漲得通紅,要不是白母使勁攔著,都說不準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你別衝動,孩子身上還有傷——”
“叔叔,阿姨。”這個時候謝赭忽然插話進來,邁步擋在白宇澤身前,神情平靜又認真。“從兩年前被迫分開到現在,那麼多檻他們都跨過去了,有些事你們可能不清楚,但我謝赭始終在一邊看得明明白白。我從小和白一起長大,他抻個胳膊、甚至皺一下眉都代表什麼我再瞭解不過。他對冷杉的心意不用我說,你們自己也看得出來;至於那邊那個傢伙,雖然是個混蛋,別的不敢保證,對白卻絕對死心塌地。如果你們還有所顧慮,我可以以我爸媽的名譽作擔保,昨晚我親眼看見靳家那個人在大火裡喪生。只要你們點頭,再不會有別人從中作梗。”
一席話畢,眾人再次驚立在當場。
“靳軻他……死了?”白宇澤喃喃,完全不敢相信一般。回想起冷杉獲救的諸多疑點,又恍然。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心裡正不知是何滋味,白父已冷笑一聲:“……這可真是因果報應。”
“阿赭,你從小就護著小白,我和你白叔叔都知道。但是你也該明白,什麼時候該幫,什麼時候該攔。這種事情縱容下去的話,誰也不知道會怎麼收場!”
眼見他們竟絲毫不為所動,一邊安靜許久的陳曳再也忍不住了,急切道:“阿姨……”卻剛一開口就被白父揮手打斷。
“你們都不必再勸了。白宇澤,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到底離不離開他。本來我和你媽今天是探病來的,沒想逼你到這個份上,但看來事情是非在這兒了結不可了。你只需要做一道選擇題——跟我們走,一切就當沒有發生過;如果你一意孤行,那我白松今後就當沒你這麼個兒子,你永遠也別想再踏進白家大門一步。”他這樣近乎絕情的說著,神色看上去絕不是在開玩笑。屋內陷入死一般的靜寂。
“……爸,媽。”彷彿時間過去了很久,白宇澤才很輕、很輕的開口喚他們。冷杉在後面望著他單薄的背影,心裡不是沒有忐忑,但卻因那個人此刻理應感受到的所有掙扎和痛楚而悲哀到發不出一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