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宙很飢餓。
他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吃上一口東西了,胃裡只有殘存的雪水,以及在路邊撿來的腐爛變質的漢堡。
飢餓讓人容易失去理智。
小宙卻很冷靜。
他像一頭小狼,狡黠而勇猛的溜進富人區,避開巡警的視線,溜進一家高階餐廳的廚房後院,打算從垃圾堆裡翻一些富人們只吃了幾口就被倒掉的食物。
他小小的手在垃圾堆裡翻找著,因為寒冷,而凍得紅腫,有的手指甚至已經凍裂了,化了膿,膿水又結了疤,手心粗糙,已完全瞧不出那是一個只有七歲孩童的手。
他的手臂也因常年飢餓,而瘦成了一把骨頭。
一層粗糙的面板,單薄的貼在細細的骨頭上,多看一眼都覺得不忍。
富人區的垃圾堆,要比貧民窟最好的飯店還要奢侈。
裡面的食物數不勝數。
只喝了幾口的可樂,動都沒動過的義大利麵,甚至巧克力,甚至奶油蛋糕。
小宙瘋狂的抓著垃圾食物大把大把往嘴裡塞,太過飢餓,甚至都來不及咀嚼,就這麼粗暴的嚥了下去,被噎到眼淚都快掉出來,也沒停止,依舊繼續往嘴裡充填。
很快的,垃圾堆的食物已被消滅了一大半。
可是小宙卻仍舊覺得自己的胃,像個無底洞。
飢餓,餓,餓到難以忍受的地步。
餓。
那種從心底最深處升起來的飢餓感,令他覺得發狂,無論塞多少食物進去,依舊心慌。
餐廳裡傳來美妙動人的小提琴聲,那裡有人在舉辦舞會。透過玻璃窗,小宙可以看見屋子裡的漂亮女士們,穿著漂亮的裙子,像一隻只蝴蝶,輕盈的隨著紳士們在舞動,旋轉。
窗戶上,被人塗了宗教繪畫。
濃墨重彩,基督捲縮在聖母瑪利亞的懷中。
瑪麗的嘴角是淡淡微笑。
小宙往嘴裡塞了半塊還沾著莫名其妙液體的雞排,一邊咀嚼,一邊看。
聖母瑪利亞,他很喜歡,每次看見總覺得親近,令他想起母親。
母親是什麼?
小宙從沒有看見過。
只是印象中覺得,母親應該就是這樣寬容的,慈悲的,看人時的眼神,會有憐憫的色彩。
他渴望得到母親的憐憫。
忽地,有人在背後怒斥一聲,打斷了他的思考。
那人是餐廳的員工,本是出來倒垃圾的,卻不想看見一個貧民區的小乞丐躲在這裡偷吃。
那個員工本也是貧民區的,可因為身在富人區工作,時間久了,自卑心就變成了自負心,在這樣紙醉金迷的天堂,他產生了幻覺,他覺得自己也是個上流社會的人,真正的上流社會貴族,他鄙薄一切貧民。
所以他在看見小宙的那瞬間,就失去了理智,大聲叫喊工作人員過來,要將他打死。
在富人區,富人打死一個貧民,根本不算犯法,更何況小宙只是一個偷食的小偷。
七八個大人圍著小宙,拳打腳踢,很快,小宙就奄奄一息。
小宙覺得自己要死了,他的呼吸已經重到不能再重,額上的鮮血模糊了他的視線,潔白的大雪變成了血紅的世界。
有一個棍子,朝著他的腦袋砸下來。
就在這時,有隻手伸了過來。
然後,小宙聽見了這輩子他聽過的,最最動人的聲音。
那是個男人,非常普通的金髮男人,非常年輕,看起來甚至還沒有20歲,嘴裡叼著煙,吊兒郎當的站姿,吊兒郎當的說:“都沒事兒幹是吧?欺負一個小孩子?”
“他偷吃!”有人指責。
那男人說:“偷吃?你是指這些垃圾?”
“垃圾也不能給他吃。他只是個來自東方的下等貧民!”
“瑞克,我記得沒錯的話,你也是從貧民區過來的,還是從小日本鳥國來的!”男人環視其他人,補充了一句,“你們也是。我也是。”
“所以,你們沒有資格來歧視貧民。”
男人似乎是他們中間的小領頭,說話有些分量,大家都不敢頂嘴,只好悻悻而散。
小宙爬不起來,呼吸一下重過一下,像海中潮汐。
男人走過來,看了看他的情形,罵了一句“FUCK,這群雜種。”罵完後,也不嫌髒,就一把抱起小宙,往醫院跑去。
小宙縮在他懷裡。
他覺得男人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