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用傷感的口吻,自言自語似的說:“你不知道失去父母是什麼滋味……父母在的時候,我也很恐慌,完全不能想象,自己結婚做戲,或是向父母出櫃的情景……等人沒了才知道,只要他們活著,什麼難關都能挺過,什麼事情,都還有個念想……”
也不知姜南的話語會在何處結束,薛適受不住那傷懷的轟炸,趕忙躺下,拽過薄毯,面壁忍淚。
姜南也不再說,只將燈關上,貼在了薛適的身邊。
黑暗中,二人各自沉默,僵持了許久。薛適聞著陌生床鋪的味道,心中不斷勸慰自己,母親在家,正睡得安好。然而,想到母親的剎那,慘叫聲卻仍是無情侵入了他的大腦。
側躺著的薛適,蜷成一團,又慌忙抓過姜南的手,牢牢貼在了胸口上。姜南順勢挪過,由背後摟上薛適,不知多久,二人才淡淡地睡去了……
☆、翻不過的城牆
那個假期,薛適與許多網友見了面,尤其是臨近區域的那些個同志。少數條件不錯的,或自己租房,或佔著家裡留下的居所,逍遙過活。多數同志,皆是與他人合租,躲在一方小小的臥室中,盡力迴避著旁人的視線。
薛適並未意識到,自己將心力都放在了那些獨居男人的身上。縱情過後再看對方,若不嫌惡,薛適便留下過夜,免得回家睡覺再遭受幻覺的折磨。就這樣撐了些許日子,薛適見母親的身體狀況逐步恢復,心內便有所緩和,夜半醒來後,也不像初時那麼恐慌了。
那段時間接觸的同志,大多都沒給薛適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唯有一人,網名雲朦,並不像其他男子一般殷勤,反倒令薛適在意了許久。
那天下午,薛適出門時,天空籠著一層淡淡的陰雲。會否下雨倒說不準,確不像往常那般燥熱了,走在路上還算是愜意。
向南行了約莫十分鐘,穿過車流熙攘的路口,便到了雲朦所住的那一片居民樓。
薛適沿著欄杆外側踱步,尋到入口後悄然拐進,遂按雲朦先前的叮囑,徑直走進了手邊那棟高樓。
電梯正對大門,幾步便到。薛適站在狹小的過道之中,狠命跺了一下腳,頭頂那根殘弱的燈絲幾番閃爍,並沒什麼光亮。他用指節頂下按鈕,即刻傳來一陣轟隆的聲響。那褪去了大半顏色的電梯門隨之顛顫,而後才搖搖晃晃地勉強開啟了。
電梯間小得可憐,竟還擺著一方厚重的木桌,連同伏在其後的中年婦女一道,又將空間佔去了多半。
婦女的雙手架在桌上,機械式地攛弄著未完的毛活,一雙死魚眼滿含敵意,極其冰冷地盯著門外的不速之客。
薛適遲疑一陣,才走進去,嚅喏地報過了樓層。
婦女一通打量後,頗不耐煩地支起一根手指,蹭下了按鈕。
待電梯門封死後,薛適便悔青了腸子。婦女始終斜眼盯著自己,手裡不停歇,嘴巴如連珠炮似的逼問道:
“你要去哪戶啊?”
“你也要去九零六?怎麼老有男的來找他啊?”
“他幹什麼工作的啊?”
“你是他什麼人啊?”
“你們倆要幹什麼啊?”
薛適一陣支吾,完全答不上來。婦女越問越急,幾乎要將電梯鎖死,一副勢要喚保安來擒住入室竊賊的武裝姿態。
僵局持續幾秒,好不容易捱到了九層。電梯門顫巍開啟後,薛適極想趕忙逃走,卻望著樓道內緊密排列的房門,完全沒有頭緒。
正當慌亂之時,斜前方角落的鐵門
悄然開啟,薛適順聲望去,企盼救星那樣盯著。
門內,身著短褲背心的男青年探出了半個身子。薛適也來不及細看,就徑直走了過去。
婦女的嫌惡目光尤其濃烈,薛適被推搡著,慌忙擠過男青年,躲進了屋裡。
男人頓了一陣,彷彿是與婦女互瞪了幾番。
而後房門關上,薛適才長吁了一口氣。他看著對方,仍不太確信,便低聲問道:“你是……”
話音未落,對方冷冷回說:“我是。”他瞄了薛適一眼,繼而嘴角稍彎,便自顧自地走進了臥室。
薛適呆呆站著,簡要掃視了一番。廳內沒甚傢俱擺設,只是摞著些鼓囊囊的紙箱,碼放雖整齊,卻鋪著層顯眼的浮土。
雲朦走進的那屋,應是唯一的臥室,那房門大敞,投映著青色的光亮。薛適順著電視發出的嘈雜呼喊,以及那股濃重的煙味,緩緩挪步而去。
臥室狹小,擺著張極其寬大的雙人床。雲朦躺在其上,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