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莫閒輕柔地問。
薛適感受著身體各處的酸脹,輕微點了點頭。
“醒了就好,我都盯著你半天了……”莫閒伸手,撫上了薛適的臉頰。他微笑,竟用那麼尋常的口吻,這樣說道:
“我還怕你醒不過來呢……剛剛我才明白,我不想失去你。不管你得了什麼病,我都不離開你……”
輕柔的言語,像是魔咒,讓薛適乾澀腫脹的眼球又溢位了止不住的淚水。當下,極其脆弱的薛適,本就受不了刺激。這般致命的感動,更讓他無法承受。莫閒趕忙安撫,勸慰許久,才讓薛適平靜了下來。
薛適走出臥室,跟莫阿姨打了招呼。生活的難處,或許不在於痛苦,而是明明身處於痛苦之中,卻又不能依著情緒發洩出來,還要顧及周身的束縛,忍著傷痛,口是心非地,裝出一副全然無事的樣子。
莫阿姨像往常一樣,跟薛適聊著即將準備的飯菜,以及手上正在進行的紙牌遊戲。薛
適也佯裝熱情,幾番應付過後,忽覺後身一陣脹痛,便迅速躲進了衛生間。
低頭看著座便器,薛適唯恐會將性病傳給莫阿姨,忽的,他便記起了父親上廁所的姿勢,想想自己曾嘲笑過多次,如今,卻也不得不效仿了。
掀起座圈,薛適脫下褲子,抬腳向馬桶的兩側踩去。張開的雙腿拉扯著痛處,後脊樑像過電一般,刺痛感上下躥行著。他喘著粗氣,勉強蹲在了馬桶上。
只是輕微用力,便能明顯感到,肛…門的各處破損,因為結痂,都緊緊地粘連在了一起。薛適咬緊牙關,慢慢用力,兩膝都在顫抖著。
後身,汙穢劃過,撕裂感瞬時爆發,薛適像虛脫一般,全身的毛孔,都在向外滲著涼氣。
他沒有勇氣再次嘗試,但痛楚已然無法抑制了。依稀聽到一陣頻繁的水滴聲,薛適低頭,見馬桶內覆滿了血色。
鮮紅色的血滴,正從自己體內,線一般墜落著。
突然,門外閃過一個黑影,只聽莫阿姨喊道:“小傢伙,上廁所吶?我進去拿一下梳子吶。”
“別開門!阿姨!”薛適扶著牆,費力地喊著:“我馬上好,等會兒我幫您拿!”
阿姨徘徊兩圈,終於走回大廳,口中還陣陣唸叨著:“這小傢伙,還怕我吶,之前我拿東西都可以吶,今天是怕什麼羞啦……”
薛適不斷深呼吸,拿著紙巾的手,哆嗦著挪到了身後。輕輕碰觸,便感到割裂般的疼痛,取過看,只有一團濃濃的血漬。薛適忍痛,反覆擦了幾遍,卻始終都擦不淨。最終,他放棄了,控制著顫抖的雙腿,勉強踩回了地面上。
薛適取過化妝鏡,欲要看看自己的患處。剛一對準,他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腫脹的肛…門,像是被燒盡了的炭火,全是灰白色的,更可怕的,是各處都嵌著滲血的裂紋。薛適沒有勇氣細看,便趕忙提起褲子,迅速躲進了臥室。
翌日,週二下午兩點,HIV檢測結果放出。
薛適沒回學校。午飯過後,莫閒與薛適憋在臥室內,等著審判時刻的到來。薛適握著通知單和手機,在房間內來回踱步。他神經質般地關注著時間的流逝,內心被焦躁與恐慌割扯著,既嫌這等待難捱,又怨這最後一絲喘息過於短暫。
時間到了,薛適還是沒有勇氣詢問,便將通知單與手機一併遞給了莫閒。莫閒深吸一口,繼而撥通了電話。
薛適站在一旁,十指緊扣,抱在胸前。莫閒眉頭緊鎖,忍受著每一秒等待的煎熬。薛適看著沉默的莫閒,只期待電話斷線,讓那殘酷的訊息永不得知。
接通後,莫閒報上姓名,即刻,他表情融化,長吁一口,微笑地重複著:
“陰性是吧?肯定是陰性…吧?謝謝您,謝謝您……”
薛適如靈魂出竅那
般,直接坐到了地上……
☆、疑心四起
因為擔心會將尖銳溼疣傳給莫阿姨,莫閒便以各種理由,勸母親早些回家。莫阿姨起初不肯,最終拗不過兒子,只得極不情願地訂下了十天後的機票。
礙於生理與心理的雙重負擔,薛適顯得越發陰鬱了,不論怎麼偽裝,看著都像是被一層烏雲籠罩著似的。
一是迴避莫阿姨,二是顧及課業,薛適回到學校,強顏歡笑著又和同學們混在了一起。上課時,那生硬的座椅,對薛適而言,都是莫大的煎熬。原先,薛適總和某幾位舍友糾纏在一起打打鬧鬧,如今也不敢了,只顧著冷漠迴避,生怕他們打到自己的痛處,竟還神經質般地恐慌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