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鉞之陪著老先生邊走邊說:“我母親很好,身體不錯,她住在奉天。”
陳先生轉過頭對璧凌說:“你們要改的戲,我這裡有古本,從裡面挑兩個便好。”
“麻煩您費心了。”他很高興,用不了多久戲社就能排演新戲了,其實很多京劇都是根據晉劇,川劇,甚至是評書,小說改編的,其他戲種的改編佔大部分,因為那樣最為快捷。
五人來到烤肉館,兩位名伶和琴師坐一張桌子,而車伕們則坐在另一個位子上,但鉞之給他們點的東西和自己的那桌完全一樣,還特意給福來要了碗牛肉湯。
沈鉞之給陳先生倒酒,又將大八件的禮盒奉上,當然這禮盒裡還有沉甸甸的大洋,接過禮盒的老先生滿意的笑了,這兩個晚輩倒是挺懂事的。
他連忙說道:“來,你們看看,各挑一本吧?”說完就從隨身的舊皮包裡掏出幾本線裝的舊書,全都是手抄的戲本。
沈鉞之和吳璧凌挑選了半天,各自拿了一本,將戲本推到了陳先生跟前。
老先生捋捋鬍子,笑眯眯的說道:“這可都是別家戲社沒唱過的,要等一個月才能重新寫好。”
璧凌道:“我們自然會耐心等著,您安心寫吧,您辛苦了。”
“好,一月必定能改完。”他覺得這兩出戏都挺適合他們的,只不過沈鉞之挑的《金瓶梅》比崑曲《拜月亭》改編更為複雜,因為它本是一個雜劇戲本,所有的唱詞,譜曲都要重新修改,就連戲服也要找人專門畫好範本討論。
“鉞之,《拜月亭》還是你我合演吧?”他媚眼如絲的望著身邊的男子,雖然他是個爺們,這輩子都沒辦法和此人成為連理枝,但戲臺上扮演夫妻,甚至是拜堂成親到無妨,多少也能滿足他內心的一絲失落之情。
沈老闆笑著點頭:“好,才子佳人悲歡離合這種戲老少皆宜,人人都愛看。”但他卻偏偏喜歡香豔的悲劇《金瓶梅》,因為這個戲演起來才有意思,才會引起轟動。
三人在討論戲本的時候,福來卻和吳老闆的車伕張大哥聊了起來,這個山東漢子比他年長几歲,身板硬朗魁梧,說起話來都是甕聲甕氣的。
“福來,咱要拉車就不喝酒了,喝點兒茶。”張大哥幫他了好茶,又王鐵板上倒了一盤醃好的羊肉,配上洋蔥和香菜,孜然聞起來香噴噴的勾人食慾。
“謝謝張哥。”他喝了茶,但還是忍不住偶爾朝對面的三人望去,今天沈老闆沒怎麼和他說話,恐怕又是在生自己的氣了。
唉,現在搞得他也有些煩惱,可又和人家睡覺不就真的成了“相公”“兔兒爺”了麼?眼前的兩個男人才是真正相配的,他們臺上能一起唱戲,臺下又常有話題,就算是睡覺也會更有情趣吧?
他呢,不過就是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傢伙,還是老老實實該幹嘛幹嘛吧,就別和沈老闆他們搗亂了。
福來拿起筷子夾肉吃,但如此美味的烤肉到了他的嘴裡卻變得索然無味,但他依舊固執的認為自己必須和沈鉞之撇清關係才好,不然最後讓母親知道了實情必然會傷心,動氣的!
聊到下午三點多,沈鉞之,吳璧凌才拜別了陳先生,各自坐上自己的洋車往回趕。
兩人在地安門要分道揚鑣的時候,後面車上的吳老闆忽然有些憂鬱的說道:“鉞之,我已經派人給你送婚禮的請柬去了,到時候你可要多陪我喝幾杯。”
沈老闆扭過頭,向他揮手:“好,我一定陪你喝個夠。”但璧凌臉上的表情卻是那麼的矛盾,讓他看後心情無法平靜,他只得轉過頭坐好舒了口氣,若是兩個男人太過重視感情,那就大為不妙了。
他不禁盯著小跑著的車伕,想開口問話,卻又抹不開面子,只得暫時作罷。
當兩人行至西安門路口的時候,剛好有一輛洋車從邊上擦了過去,沈鉞之一看才認出那人是以前給自己拉車的老劉,車上沒人,老劉用很不屑的眼神瞥了一眼佟福來,便大步跑到前面去了。
福來也沒在意,依然全神貫注的拉車,他也覺得多少有些對不起老劉,因為自己,人家失掉了一個好主顧哦。
到了大紅羅廠,準備拐彎的時候,左邊也來了輛運貨物的卡車,福來一看這情況便馬上靠右閃。可前面的老劉不知怎地突然間停了下來,這個動作太快,福來根本沒來得及反應,但他車上有人定然不能拋下鉞之自己躲到一邊,只能略微側身盡全力趕緊剎車,但當他剛要站住腳的時候,老劉的車又往後倒退了兩步,恰好撞到了福來的左腳,他頓時疼得青筋直跳,可還是盡全力用右腳著地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