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之前的一週,當時那位高傲的女性尚未表現出任何的異樣。
而車禍發生之後,除了談曉生與談安芝,也再沒有哪個談家人主動關心過他的死活。
這也就是說,從夏豔玲發現他倆之間的“秘密情事”到發生車禍,應該不足一週的時間。而這進一步意味著……
一些更為清晰的假設開始出現在腦海中。這絕對一件非常重要的認知,但是郎斐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去驗證。
最後,他選擇了試探性地問道:“你又怎麼知道……她發現了這件事?”
“她找過我,我們為此爭吵了不止一次。
談將臣回答得意外坦率。
“她威脅要讓父親剝奪我的繼承權,還有別的一些事……”說到這裡他苦笑了一聲,“現在說了也沒意義。”
但郎斐的想法卻恰恰相反。
“所以,那天你才想找我說那些話?”
他的聲音由於情緒起伏而有些奇怪。
“這才是十年前,我一個人被遺棄在醫院裡的真正原因?”
談將臣似乎想要解釋些什麼,但最後卻只是點了點頭。
郎斐因為他的預設而發出了自嘲的苦笑。
“所以,這就是你所謂的苦衷?難道說,哪怕只有一秒鍾,你都沒有想過要告訴我事實,然後把我當一個對等的……對等的人類那樣對待?”
談將臣似乎能夠從郎斐的言語中感受出那份困惑與痛苦,可是他依舊坦率地說出了自己的初衷。
“告訴你,只能將事情弄得更糟。”
放慢了車速,他透過後視鏡與郎斐視線相交。
“也許你認為,當年的我應該不顧一切地告訴你真相,甚至一起私奔,然後一邊打工一邊過著躲藏的生活……最後看著你被裹進水泥墩裡,每年清明冬至帶著花去某座跨海大橋給你掃墓?!”
“不!談將臣,我只需要一個解釋!”
告訴自己絕不能吵醒郎笑,郎斐強壓著自己的怒火。
“可是你至少應該告訴我分手的理由,而不是放我一個人在醫院裡面對著一堆輸液瓶和腿裡的鋼釘!”
“……我沒有……”
駕駛座上的男人,似乎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含混不清的辯解。但是很快又恢復到了那種令人厭惡的“理智”態度。
“你可以叫我叛徒,怪我背棄了我們的過去……或是理解我的苦衷,但真相不會改變既成的事實,也無法改變我和你現在的立場。我是談家的當家,就算現在跪在地上求你原諒,也有可能會在下一秒鍾娶妻生子,因為這是我的責任。”
這句話猶如一枚利針,戳破了所有虛偽的表相。
真相無論怎樣,事實已經形成。兩條直線一旦錯過,便永遠不會有交匯的可能。
郎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
看似蠻橫而霸道的談將臣,其實早在重新建立關係的那個夜晚,他就已經為彼此今後的軌跡做出了悲哀的定義。
與慾望有關,與物質有關,卻不敢與情感有關。因為那恐怕是談將臣唯一沒有的東西。
一個閹割了“愛”的男人,早已經在內心深處否定了自己還有愛的能力。
寶石花與帶子狼 27
冬至之後,車上的這一番對話被郎斐反覆思索了很多遍,而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個──
如果能夠重新選擇一次,也許兩人原本就不應開始這一段無論怎麼做,都是錯誤的感情。
然而一切畢竟已經發生,若是繼續糾結,過不去的似乎也只有自己。更重要的則是:日常的生活,依舊需要繼續。
冬至過去,聖誕節緊連著跨年,冬季歲末的氣氛在一個小小的壓抑之後忽然走向了狂歡。
聖誕節當天,應丁寧的邀請,郎斐前往本城基督教青年會的禮堂觀看了樂隊的演出。
如果忽略掉宗教背景,這本質上是一個年輕人的聚會。被比自己小上七八歲的青年男女環繞,聽著他們交流那些自己一度也曾關心過的話題,令郎斐恍然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大學時代。
那段最為美好,卻已經逝去的黃金年代。
與此同時,稍令郎斐意外的是:從冬至之後直到現在,沒有任何來自於談將臣的訊息。
事實上,自從掃墓那天回城之後,談將臣就忽然斷開了彼此間的聯絡,他既不提出見面,也沒有任何的電話或是短訊息。乾淨得像是人間蒸發。
郎斐猜想這一定與夏豔玲有關,但也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