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宇:【後天就回來……你還走嗎?】
羅戰:【都快過年了我走哪兒去啊我!……一塊兒過年嗎?】
羅戰手忙腳亂噼裡啪啦敲字,平時手指頭挺靈活利索的,這會子都僵硬了,嫌自己打字不夠快。
程宇似乎敲字比他快多了,比他心還急。他這邊兒的資訊啪一聲剛按下去,那邊兒沒幾秒鐘就嘟嘟嘟又回覆了。
羅戰不敢冒然打電話過去,那感覺就跟黃花大閨女在心上人面前突然被扒掉了最後一層遮羞褲,好看的難看的全都晾出來了,忒害臊了,太丟人了,不知道通了話音兒能跟程宇說什麼。
倆人之間也實在不需要再說什麼廢話,不需要解釋,不必要道歉,彼此心知肚明,已經太熟悉太瞭解對方,彷彿羅戰只要勾一勾手指,而程宇只需點一點頭。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飛快地聊著,那種無比興奮與刻骨思念的心境無法用語言來描述;很像念小學時跟坐在同桌的小丫頭傳紙條遞情書,像趴在衚衕矮矮的牆頭上偷窺某個窈窕的背影,像青澀年華一枚沾滿米花糖味道的初吻,像走在荷花池柳蔭巷裡勾在一起的兩隻小手兒……
像初戀,像第一次的心動,像人生無可磨滅的最美好的一個片段,銘記於心……
程宇那幾天就是去南開分局交接一個跨市的案子,沒什麼大事兒。
他一直在等羅戰給他電話,等羅戰再回來找他。
從接到簡訊那一刻起,程宇的心都燒起來了,每一分每一秒坐立不安,就想著處理完公務趕緊回北京,怕羅戰這廝一轉眼又跑沒影兒了。
羅戰給他的簡訊裡說:【新門臉兒這幾天就開業,請你吃頭一頓!】
程宇爽快地答應:【好,等著。】
羅戰有的沒的廢話一籮筐,最後實在沒話可說了,還是捨不得放手,又打了兩個字:【程宇……】
程宇怎麼樣?程宇沒什麼。
根本不需要再說啥,就這兩個字兒,早已經鐫刻在心口,抵得上千言萬語,看得到地老天荒。
程宇捧著手機笑,心頭暖暖的,砰砰地亂跳,沒話可回這個混蛋,於是回了一個咧嘴笑得滿滿的表情符號。
倆人又拿亂七八糟各種表情符號互相調戲了一番,沒長大的小孩兒似的,極其無聊卻又開心到極致。
第二天下午,程宇辦完事兒回京,買了最快一趟動車的車票,一個小時飛速直達北京站。
倆人一路上還在磨磨嘰嘰地簡訊調情。程宇問羅戰在哪兒呢,羅戰說,在新店裡呢,廚房裡戴著帽子穿著圍裙,掌勺兒呢,就等著有人來吃我這一口兒了!
程宇心裡甜滋滋兒得,回道:【糖醋汁兒調香嘍,西葫蘆餡兒把水擠乾點兒!】
羅戰回:【沒問題!】
程宇繼續拽著:【餡兒有富餘麼?我想吃葫塌子!】
羅戰這當口上是有求必應,哈巴狗似的:【擎好兒吧您吶!】
坐在動車上轟隆隆嘎悠了個把小時,一轉眼就進城了。
程宇沒想到這時候會出事兒。
他拖著一隻拉桿小行李箱,急匆匆地出站臺,手裡還攥著手機,等羅戰的調情簡訊。這廝可能忙著下廚,沒工夫理他了。
程宇邊走邊拿手機刷網頁,刷微博,突然看見螢幕上蹦出一條訊息。
程宇驀然停住腳步,那一瞬間的恍惚,他以為自己眼睛花了,看錯了,又仔仔細細讀了一遍。
【平安大街出事兒了!爆炸了!我的媽呦嚇死人了,就在荷花市場牌樓旁邊兒不遠,轟得一聲,就跟幾百個二踢腳一起炸開一樣!我都嚇傻了!!!】
【好多警車都過去了,黑壓壓一片,我當時正在隔壁店裡吃麵呢,大玻璃都震碎了,砸傷好幾個人呢!】
【爆炸的好像是個飯館兒,新裝修的,我都沒看清楚店名兒是啥……】
【有知道這家店的人嗎?趕快轉發吧!】
……
程宇腦子裡嗡得一聲,心口突然絞了一個錯亂。
平安大街很寬很長,一條街上好多飯館兒,大大小小足有一百來家。
不可能那麼巧的。
程宇迅即撥打羅戰的手機。
沒人接?!
再撥欒小武的號碼,他知道麻團兒武也在羅戰的新店裡幫忙。
還是沒人接?!
北京站出口處的廣場上人山人海,旅客來去匆匆,無數人在那一刻駐足,停留在廣場的一幅超大螢幕前,觀看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