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畫面的視覺衝擊力太強烈了,感官刺激太尖銳了,以至於程宇一閉眼就是倆人裸裎相見上下翻滾,羅戰捧著他的頭忘情熱吻,口水與慾望淋漓傾洩,矜持與節操全體覆滅。這麼多年恪守甚至引以為傲的一些東西,在那瞬間嘩啦啦坍塌了一個乾淨,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大地。
是真的嗎……
麻團兒武隨便拿了一套衣服來:“戰哥以前留在店裡的換洗衣服,程警官您先湊合穿哈,甭嫌棄俺們。”
程宇垂下眼,心如亂麻,只想把羅戰揪出來問個明白:“羅戰他人呢?你讓他出來,我有事兒問他。”
麻團兒武:“我大哥啊,送醫院了。”
程宇大驚:“送醫院了?羅戰怎麼了?”
麻團兒武:“重傷害。”
程宇:“……我弄的?”
麻團兒武攤手:“程警官,我估計咱這片兒方圓十公里以內,除了您別人沒那本事,那腿腳功夫,能一腳重傷!反正不是我乾的,我也沒那個膽兒啊我!”
程宇:“……”
麻團兒武在自己胸口比劃著,描繪得特別邪乎:“這兒,就這兒,照著胸口就一腳啊!您那一腳踹得也忒狠了吧?往死裡踹啊?再往上幾寸他媽的就是心臟啊,這能踹出人命來!……我大哥躺在地上動都動不了,我們好幾個人拿擔架給平抬著抬醫院去的!肋骨肯定折了好幾根兒啊!”
程宇都懵了,急了:“我什麼時候踹他了?!”
麻團兒武瞪大烏溜烏溜的兩隻眼,遮遮蠍蠍地叫道:“噯程警官您這人怎麼傷了人還不認賬呢!我大哥口口聲聲地說不跟您計較這事兒,可是您也不能這樣兒啊!
“您雖然是咱管片兒的警察大爺,我們都挺尊敬您的,我們戰哥拿您當特鐵特親近的朋友!可是您也不能前腳兒把人給睡了,後腳兒就翻臉不認人,一腳把戰哥踢成重傷,睡完一宿就當啥事兒都沒發生過?!
“您說我大哥冤不冤啊!您是警察大爺也不能這麼辦事兒啊!!!”
程宇是徹底被個麻團兒武噎得沒詞兒了。
被人堵在被窩裡了,這事兒不承認也不是,認了更不是,而且沒法兒跟這幫人講道理。
他其實心裡有懷疑,可是有疑惑總不能像個怨婦似的扯著脖子跟麻團兒武這號人喊冤叫屈:我沒睡羅戰,明明是羅戰那個混蛋借酒撒瘋睡了我!!!
男人都是有自尊、要臉面的。要是被別人啃了,那還真不如說自己把對方啃了呢!程宇是那種有啥事兒寧願往自個兒心裡憋的人,不願意跟外人服軟。
程宇那天趕到單位,破天荒地上班兒遲到了。
副所長端著茶缸子從辦公室裡探了一腦袋,嚼著茶葉:“小程,來了啊?”
程宇跑得氣喘吁吁得:“不好意思啊所長,我……家裡有點兒事兒……”
副所長擺擺手不在意,叮囑道:“噯我說,今兒有個千里達及托巴哥的總統,要來咱後海某飯館吃私房菜!上邊兒發話了,讓咱管片兒注意治安警戒,十點鐘準時都給我出去站街去哈!”
“站街去啊……操!”屋裡一群人哼哼哈哈地吆喝。
潘陽嘟囔:“特什麼達多巴哥在哪兒啊?潘爺都沒聽說過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華哥搭茬兒:“沒聽說過是你孤陋寡聞!約克聽說過沒?曼聯以前的球星約克就是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出來的!”
潘陽又開始盤算:“那傢俬房菜特貴吧?吃一桌兩千五,我一個月工資,嘩啦,沒了。”
隔壁桌兒的小警察正埋頭在電腦上查戶籍卡片,隨口噴他:“人家本來也不是給你這種檔次的人吃的!你丫就連五百塊錢一客的神戶牛扒和十五塊錢一斤的國產注水肉都吃不出區別,你就是四蹄兒食草動物的味覺,豬的食量,給你吃也是白搭!”
潘陽嚎叫:“喂喂說我什麼吶!”
同事之間你一言我一語地瞎侃,工作之餘濟困解乏,互相拿對方開涮。
唯獨程宇一句話都不說,也沒坐下,在自個兒的辦公桌前,倆眼發直地呆立。
他心裡想的是昨兒個晚上。
想的是羅戰。
整個兒人腦子裡都亂了,血管兒堵了,脹得疼。
他給羅戰打了好幾個電話,這傢伙關機,死活打不通。
麻團兒武那臭小子說話一貫胡勒,沒一句靠譜有用的,程宇是完全不記得自己弄傷了羅戰。他當然更加弄不清楚,腦子裡那一團放蕩不堪的景象,究竟是真的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