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妍讓羅戰那慫樣兒逗得,哈哈哈笑了,嗓音多少還透著男人的豪爽,一聽就不是女聲。模樣可以化妝可以整容,聲音卻一輩子變不了。
小朱拋著媚眼兒說:“可別給你嚇著,我還看不上你這樣兒呢,我喜歡歐洲來的男人,生活上講究,懂紅酒,有氣質,有品位!”
羅戰心說哎呦喂,我可謝謝您了,您千萬別看上我這號兒的!
朱妍認識了羅戰的店,難得碰見故人也挺有話聊,閒暇時又來坐過兩三次。
羅戰這人對朋友一向大方豪爽,捨得掏錢,不摳唆不小家子氣。每次小朱來了,都是好幾種顏色牌子的啤酒紅酒招呼上,店內特色砂鍋燜菜端上桌,興致來了還戴上圍裙親自下廚,做幾味羅氏私房小菜,任大夥品評。
朱妍也把她那渾身金毛的法國男友帶到店裡吃飯,與羅戰的兄弟都混熟了,相談甚歡,來過還想來,徹底成了回頭客。
羅戰一開始還不太瞭解朱妍這些年的狀況,純粹只是招呼朋友,沒想著有一天能有回報。
朱妍對羅戰,一是感激這兩回的扶危解難,也是欣賞羅家老三直來直去爽利大方的脾氣。雙方性格合得來,說話不用掖著藏著,那感覺就好比是,彼此之間都是人群裡的異類,身上多多少少都具有些易遭旁人冷眼側目的“汙點”,湊到一處,很容易就惺惺相惜起來。
窗外薄薄的夕陽打進木稜小窗,朱妍妝容細緻的眼角被時光篩出一層密織的網紋。這人酒入愁腸心思惆悵的時候,跟羅戰往外倒心裡話:“小羅,你現在多好,踏踏實實的,也成家有媳婦了,不像我,我這樣兒算是徹底活崴了……”
羅戰笑說:“你也趕緊找個男人嫁了唄!”
朱妍慘笑道:“甭逗了,交個男朋友浪漫浪漫罷了,誰真心娶我這樣兒的啊?我告兒你吧,天底下男人無論中國人法國人,其實都一個臭德性!”
羅戰啞然失笑,心想廢話麼這不是,你其實跟我一樣瞭解男人。
羅戰後來慢慢了解了,也挺同情的。
朱妍以前名字叫朱言,身份證上名字改了,照片和性別卻還改不過來,不允許她改。公安局裡手續繁雜,說她這種情況要調查清楚,需要開具各種介紹信證明信,還有醫院的鑑別診斷證明書,變性整容手術詳細資料等等,甭提多麻煩了!
羅戰問:“那你算是……都做完手術了?”
朱妍點頭:“做過了,一次做不完,還在慢慢兒做。可是再怎麼做,即使做出個人造子宮來,我也不能來例假,生不出孩子。”
朱妍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哀傷:“我其實特喜歡小孩兒,特想自己生一個……不僅是為了自己,也是為我喜歡的男人吧,這種心情你不懂。”
羅戰心想,其實我也挺懂的。我媳婦也生不出孩子,老子就算再喜歡小孩也沒法兒強迫媳婦生,強迫也沒用啊。
像朱妍這樣的人,日子過得比羅戰和程宇還要辛苦,走在人群裡,甚至連那一層掩飾和偽裝都沒有。
不理解的老人兒們對他們嗤之以鼻,避之如見瘟疫,覺著這些人不是正經人,是徹頭徹尾的大變態,意識不良,教壞小孩子,給父母和家人丟臉!現在很多能理解她們的年輕人,又多多少少具有某種獵奇和窺隱心理,有跟蹤的,有偷拍的,有在微博上爆料挖掘隱私的,有在天涯上刷貼圍觀狂歡叫好的,甚至還有記者專門跑去採訪朱妍的法國男友,問你們法國男人到底怎麼想的啊!
朱妍穿著絲襪的腳輕踹羅戰,習慣性的發騷。她眼神兒黯淡,瞳膜上交織出一層憂傷,都是這些年飽嘗的冷遇、歧視、嘲弄與不包容。
“小羅,我還是羨慕你,你有改過自新、浪子回頭的機會,成了家,以後你的路會越走越寬,不像我這種……我的路是越走越窄,越是硬著頭皮往前蹚,同路的人就越少……”
羅戰趕忙勸慰:“現在時代早都不一樣了,別悲觀!沒準兒再過幾年,倆貨真價實老爺們兒都允許結婚了,更何況是你!”
羅戰回家也跟程宇聊朱妍的事兒。
他躺在被窩裡瞎胡侃,耐不住男人的劣根性,開始八卦。
羅戰說:“程宇,你說小朱她把身上那一套器官都換了,是不是裡邊兒那一套也換了?”
程宇哼道:“誰知道。”
羅戰面露一絲邪邪的笑:“噯,你說,做起來啥感覺?跟原裝的女人做起來能一樣嗎?”
程宇白了這廝一眼:“要不然你試試?你樣本大,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羅戰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