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用目光射穿羅戰眉心處最薄弱的末梢神經。清澈深邃的眼底洇出紅血絲,卻又在下一刻猛然提醒羅戰,這是一場要人命的惡戰!
生死關頭,他卻迷上了這雙眼和這張臉。
事後許多年,羅戰一直不斷回味當時的一刻,這張臉怎麼就能如此勾魂攝魄,三秒鐘之內彷彿“啪”得一聲讓他的精神防線驟然崩塌,迷戀這個人迷得神魂顛倒!
或英武或漂亮的男人,羅戰見過太多,他家的場子裡就養過不少。但是世上有這麼一種人,他的迷人之處已不在於五官眉目間究竟有多麼英武和漂亮。
眼前的人,溫潤秀致的臉龐與手中冰冷淬硬的微型衝鋒槍槍管相合,極端的違和,周身卻迸發出某種令人不敢隨意碰觸和接近的渴望!那一刻,獵豹樣矯捷柔韌的身體與下巴上頗有稜角的俊美線條,在飛沙走石血霧賁張的荒原路邊如同美國大片兒中的孤膽英雄人物一般完美而突兀,那是充滿雄性嗜血刺激的強悍魅力!
羅戰喜歡跟他一樣氣質強悍的男人,不夠強的人迷不倒他。
“當心你後邊兒!”羅戰突然嚎叫。
他手無寸鐵,情急之下飛起一腳,石頭子兒連帶搓起的砂土,子彈一樣尖刻地掃射背後偷襲的人影。
他的臨時搭檔用槍托又砸趴下一個人,都沒有回頭,就地一滾,抱摔之後一個乾脆利索的十字絞腿,咔嚓一聲,讓偷襲者哀嚎著迅速瘸掉一隻腳,倒地痛苦地翻滾。
羅戰兩眼發直,暗自讚歎,那人刺短黑髮之下灼灼發亮的眼卻突然鎖定目標,大吼:“讓你別抬頭!你給我趴下!”
羅戰在驚詫之中一縮脖,他的“保鏢”竟然在千鈞一髮時上腳直接將他踹倒。
羅戰兩手背銬,無法掌握平衡,氣得大罵著摔了個狗啃泥。
他扭著脖子回頭時看見那人用半臥倒姿勢向高架橋上射擊。攻擊他們的歹徒中彈翻落欄杆,像一麻袋爛土豆重重地從十幾米高的橋上一頭栽下,摔成一攤帶血的殘破肢體。
這事兒看來真的不簡單。
羅戰知道即便是公安也不會隨隨便便當街開槍擊斃匪徒,都是接了上峰的命令才敢如此行事。雙方皆是有備而來,從押解車橋頭遇襲,再到跟蹤保護的公安迅速反擊,隨後又被跟蹤而上的第二茬兒歹徒攻擊,羅戰覺得自己今天若是能保住一條小命,真不容易!他姥姥的!
8、初識程宇
路肩上橫七豎八地,已經躺倒三個麻袋。
當第四名歹徒衝上來時,羅戰再也壓抑不住骨子裡某種嗜血反擊的慾望在那個時刻噴薄欲出。
他就地打滾的身形帶著一股勁風,被牢牢反銬的兩隻手掌扒住地面,突然騰身而起!
他從襯衫下袒露出一段鐵腰,兩腳飛剪偷襲者,如同悍然躍出水面怒嘯的虯龍!利刃被烈日灼燒成一道熾熱的白光劃破瞳膜,伴隨悽慘的嚎叫,從被絞斷的手腕中脫飛!
有那麼一瞬間,羅戰覺得自己或多說少有一丁點兒在對方面前拔譜兒炫技的不良心態。他從他的臨時保鏢眼底觸到一抹兒微亮的動容,兩人背靠背眼角神色交匯,槍口警戒四方,竟油然生出一股子同仇敵愾並肩作戰出生入死熱血沸騰的衝動。
“換車,上車!走!!!”
年輕的公安招呼前車的幾個同事,把打倒打暈的歹徒扔在路邊兒不管,薅起羅戰,擲進加厚防彈越野車的車廂。
車子飛快駛離現場,以撒丫子亡命逃竄的車速往城裡開。
一名小腿中彈的警察在車廂裡一邊吸吸溜溜地喊疼一邊叫罵。
另一名警察將羅戰從地上提起來坐好,正要給他重新套上面罩,羅戰忙說:“別整那塊兒黑布了,悶得慌!半道兒上還指不定出什麼么蛾子呢,我沒想逃跑,老子只想活命!”
他不想戴面罩,他還要留著這雙眼,仔仔細細端詳新結識的帥哥公安呢!
他身邊兒的人用微型衝鋒槍抵著他腰上的柔軟,墨黑髮亮的眼精明地警惕四面八方,臉膛淡漠光滑,沒有一絲能看穿表情的皺紋。
羅戰瞅見那人用耳麥壓低聲音向上級彙報情況:“證人安全,我們的人都安全,十分鐘內進市區。北郊高速距離京城20公里處交火,現場至少兩人中彈,可能已經死亡,另有四個失去反抗能力的活口……”
這一車人的任務就是保護羅戰的安全,因此並未戀戰,路邊兒趴著的那幾個,留待幾分鐘後趕過來的增援隊伍抓捕歸案。
羅戰發現自己甚至對那個低沉平滑略帶鼻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