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和親小姨子都從吧檯裡叫出來,穿得鮮亮妖嬈的,陪戰哥和程警官喝酒吃飯。
羅戰一邊開啤酒瓶子一邊在心裡搓牙罵人,楊油餅你媽的這狗眼力價兒,這是老子的頭一次約會!我不過就是圖你這兒近便,菜好吃,你跑出來瞎摻和啥啊你?
你以為老子是來你家喝花酒的嗎?你把你丫的幾個家眷端出來發什麼騷、陪什麼酒?!
5、霸王餐
酒開了,菜上了,勸過幾輪,酒意慢慢地上了臉,一桌人的話也就漸漸多起來。
羅戰後來發覺桌上人多也有人多的好處,不愁沒有話題,男人有男人的話題,女人有女人的話題,男女之間那更是永恆的話題,氣氛反而輕鬆歡樂起來。
油餅媳婦和小姨子都是爽利的脾氣,一個勁兒地給程警官勸菜勸酒,逗程宇說話。
小姨子尚在大學生的年紀,但是沒念大學,十個手指晾著五顏六色的貼片指甲,在飯桌上那眼睛就一直瞟著程警官,對她戰哥都沒心思招呼了。
羅戰在一旁看著,冷笑道:“我說妞兒,看進眼裡拔不出來啦?程警官帥吧?”
小姨子表達情緒一點兒都不含糊:“帥斃了簡直了!程警官您可真帥啊!”
程宇埋頭默默地扒飯……這館子的菜還是挺好吃的。
小姨子又端詳著程宇的臉說:“程警官您長得像內誰,你們沒發覺麼,就那唱歌的,唱‘北京的橋哦哦哦啊千姿百態,北京的橋哦哦哦啊瑰麗多彩’——”
油餅媳婦瞪大眼看了看:“噯?是有那麼一丁點像唉……”
羅戰立刻就不樂意了,把筷子一擲:“像個屁啊!不像不像,咱們程警官長得有那麼娘們兒氣嗎?程宇長得多爺們兒啊,酷不酷啊?你們倆給我說實話!”
小姨子很認真地附和:“酷!眼睛亮,臉型有稜有角的,是爺們兒版的北京的橋哦哦哦啊——”
油餅媳婦好奇地八卦:“程警官,您成家了沒有?”
程宇搖頭:“沒呢。”
小姨子追著問:“有物件了麼?”
“沒有。”
羅戰心說,老子真謝謝你們兩位姑奶奶了!
小姨子還不依不饒:“程警官,您眼光特高吧,您找女朋友什麼條件啊?”
羅戰也跟著幫腔:“程宇,想找個啥樣的?哥幫你介紹一個。”
熱騰騰的砂鍋白肉,紙一樣薄的後臀尖肉片子下面再鋪一層酸菜和粉絲,熬到酥軟入味,吃起來肥瘦相間,滑而不膩,那就一個悶口兒香!
這頓酒不知道喝到第幾輪開始,羅戰已經不再假模假式地稱呼什麼“程警官”,而是直呼程宇的大名,也不再自稱“我”,而是很熱絡地一口一個“哥”。
程宇喝乾了半杯啤酒,無所謂地笑笑:“你甭費心了,我工作太忙,沒時間找。”
羅戰抬眉笑道:“咱工作忙,也不能忙得沒有私生活啊?”
程宇的眼眶被酒意燻得微紅,心裡話就慢慢倒出來了:“忙起來不著家,連我媽我都管不了,哪有功夫伺候女朋友?每年元旦春節,兩會,暑假,國慶,至少忙這麼四輪,再趕上治安嚴打,掃黃嚴打,涉黑嚴打,有時候一個星期都睡在所裡……真沒時間找。”
羅戰給他倒酒,碰杯,眼神帶著鉤子,在程宇臉上劃過:“程宇,咱人民公僕也得保重身體,人民還需要您長久持續、堅挺不懈地為我們服務呢!我知道你辦事認真,但是別太累著自己。”
程宇笑笑:“每四天值一次24小時的班,夜裡要是抓了現行,第二天還得加班再審……我沒事兒我受得了,可是人家女孩子受不了這種,等不起。”
程宇說話間抬起手,咕嘟咕嘟又一杯酒下肚。
羅戰竟然從這人眼睛裡讀出一層溼漉漉的水汽。
程宇那時別過臉去,看向窗外夜色裡熙熙攘攘的人流,鼻樑和下巴組成一幅近乎完美的側面圖畫,被窗外的霓虹鍍出一道柔和旖旎的金邊,目光迷離……
荷花市場的牌樓高聳漂亮,食客和遊人自下穿梭而過,後海的水波中點綴著遊船的浪漫燭火。
這是程宇出生和長大的地方。他還是個四五歲的小男孩的時候,每天就穿著小背心兒小褲衩,後屁股蛋像滾了兩隻泥球兒似的,穿過菸袋斜街,繞過沿牆根兒底下吆喝的磨刀匠,從那座銀錠橋上跑過去。手心兒裡攥著幾枚硬幣,從後海邊的糖人兒手藝匠那裡買一隻糖掐的孫悟空,男孩子最開心的玩具。
羅戰跟程宇一杯一杯地不停碰杯